第二十七章 永遠的牽絆(1 / 3)

麥田。

被風吹拂著,呈波浪狀搖曳的一整片金色麥穗中,男孩子和女孩子在裏麵玩耍著。

過來。

男孩呼喚著女孩。

因為妳比較矮,在麥田裏不管是玩抓鬼還是躲貓貓都看不到妳。所以這個給妳吧。這個戴起來很可愛,非常適合妳。這樣的話,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可以看到妳了喔---。

劍刃『咻!』的一聲從眼前橫切過去,佑一嚇了一跳回過神來。

「……不注意會被打倒」

「抱歉」

舞走近佑一,重新把劍拿好。沒錯。這兒是和平常一樣的,夜晚的校舍。我們為了今晚和魔物來個了斷,動也不動地在這個地方埋伏著。

不過,舞是沒有堅持非要今晚解決不可。她一定是連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都完全忘了。所以,佑一和佐佑理私下決定了。今晚要和舞兩個人,一起到佐佑理家去,3個人來開舞的生日宴會。現在佐佑理應該是在準備宴會的東西。雖然一想象起佐佑理家到底有多大就覺得有點恐怖,不過沒什麼,隻要戰勝的話,就用著戰勝的氣勢來壓過這個恐怖吧。

……話說回來,剛剛腦袋裏浮現出來的景象是什麼?一看到的瞬間,就有種好象非常懷念,非常難過的感覺。那個不是幾天前也有在夢境裏出現的景色嗎……。

舞的劍再次快速地從眼前劃過。

「魔物們受傷,被逼到死路了。也許,今晚會來決戰」

「正合我意」

佑一重新握好木刀。那些家夥也在拚命。現在必須集中精神作戰才行。

「……佑一」

「來了嗎?」

「肚子餓了」

佑一『嗚啊!』的一聲,用新的姿勢跌了一跤。

「所以說,今晚的宵夜等生……呃,是等勝利之後再請舞好好吃一頓啦」

舞輕輕咬著下唇,好象很遺憾的樣子。當佑一正想笑出來之時,彷佛就是看準了

這個時機似的,隨著『啪!』的一聲聲響,腳邊搖晃了起來。

與往常不同,最初的衝擊很強。佑一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感覺是,後方---不過,在還來不及回過頭之前,佑一整個後背就受到了撞擊,被撞飛到幾公尺之外。

「嗚……」

搖著暈眩的頭站起身來。敵方看準了這點,這回是由下往上的攻擊。空氣如同泥土般沉重,壓著頭往後仰去的佑一,好象就要那樣子把佑一壓倒。佑一一邊倒下一邊翻滾。與其硬碰硬不如閃躲。這是從那個滅火器的練習開始,舞教給佑一的。

佑一有了餘力後,對準著在地麵上爬行的魔物後背---事實上是沒有什麼背就是了,感覺起來是那個位置---用木刀敲了下去。有命中的感覺。敵人雖然有力量,但或許是因為受了傷的關係,速度上好象是佑一占了上風。這樣的敵人打起來很輕鬆。佑一忘我地揮著木刀。雖然自己也挨了好幾次衝擊,但一回過神來時,敵人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打倒了嗎……不,隻是逃跑了嗎。

佑一就像是想揮去刀上沾到的血似地揮動著手腕。

「舞……沒事嗎?」

沒有響應。在月光能照射到的範圍之內也不見人影。舞是在一開始的攻擊中也被彈到什麼地方去了嗎?舞不太可能會那麼簡單被打倒吧。

佑一一邊呼叫著舞,一邊在微暗的走廊上搜尋著。周圍寂靜無聲。在接近走廊盡頭的地方,佑一發現了一個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

是外形很眼熟的大便當盒。連裝飲料的保溫瓶都準備得好好了。

該不會---。

「佐佑理!舞!」

這是很可能的。即使佐佑理不直接參與戰鬥,但她很可能希望今天能夠得到最後的勝利,準備好宵夜偷偷跑到這邊來放。

在這邊,被魔物看準了---如果想讓舞失去冷靜,給與精神上的打擊的話,攻擊比佑一還要無力許多的少女是非常卑鄙而有效的手段。事實上,在之前的舞會時,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

拜托要平安無事。舞。佐佑理---。

「呃……」

但是,佑一的願望破滅了。一走進2樓的走廊,佑一就因為撞上了魔物發抖著,發出最後的慘叫聲而破散消失的氣息,瞬間閉起了眼睛。耳中傳來『哈-,哈-』的急促喘息聲。向前走去睜開眼睛,就看到兩手無力地下垂,憔悴到了極點的舞站在那兒。

「舞……!」

佑一想跑過去攙扶,隻見舞推開他的手,雙腳一軟,當場坐了下來。

然後,佑一看見了。

在無力癱軟著的舞的身後,有個雖然不太可愛,但換個角度來看倒有種特殊討喜

感的食蟻獸。圓圓的後背在血跡中沾濕了。在月光下發著暗色光芒的血的盡頭,是仍舊保持著些許笑容,佑一和舞重要的好友---。

「抱歉哦……舞……佑一……」

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佐佑理微微睜開眼睛說著。

總覺得生日宴會要是日期不對會讓人很難過……希望至少禮物能今天送……想和佑一商量打電話過去,人不在,雖然遲疑了一陣子……成為兩個人的累贅,真的很抱歉……。

「不要說話」

佑一握著佐佑理的手搖搖頭。是我的錯。自從自己也有能力戰鬥開始,對危險的感覺反而遲鈍起來了。要是有先想到的話,應該更清楚地告訴佐佑理不要來學校才對。就像舞那樣,拒絕佐佑理,幹脆到了冷淡的程度。

舞從剛才開始就一句話也沒有說。要是佑一沒有帶她過來,她大概會連離開那個現場都辦不到吧。她隻是用著灰暗的眼光,不知道在盯著什麼地方看,一動也不動。

在醫院,醫生的說明很簡單。總之沒有生命危險,外傷也不會留下什麼疤痕下來吧。

隻聽完這些,舞就維持著無表情的臉地跑出去了。

「舞!」

佑一立刻追上去。佐佑理待在這裏的話很安全,而且,在之後,也不知道該如何對醫生,以及等會兒趕來的佐佑理家人們說明佐佑理受傷的原因。現在最讓人擔心的還是舞的精神狀況。

舞前往的地點不用多想也猜得到。舞衝過夜間的寒風,全力往學校去。那種速度即使是佑一都不太容易追得上。當佑一終於到達學校的時候,視野範圍內已經看不到舞了。

但是,由於玻璃破裂的巨響,立刻發現舞所在的位置了。

佑一過去的時候,舞正在把教室中所有玻璃全都敲破,將劍刺向牆壁,梁柱,看到什麼東西就想弄壞什麼東西。附近並沒有感覺到魔物。

「夠了!」

佑一從舞背後製止著她。雖然被舞揮動的劍撞到腰,感到一股鈍痛,但佑一毫不在意,用全身的力量壓製著舞。

「把東西全都弄壞又能怎樣!隻是增加失去的東西而已不是嗎!拜托……聽我的話,舞……」

佑一可能是一邊說著,一邊稍微流著眼淚也不一定。舞全身也像是在哭泣著似地顫抖著。『因為我的錯』,舞這樣子低聲說著,『因為我的錯,佐佑理又受傷了』。

「不。是我太輕率了。你沒有必要責備自己」

舞茫然地搖著頭。

「是我的錯……讓好朋友受傷,隻有自己,這麼悠閑的……」

「妳不是在戰鬥嗎。把自己弄得全身是傷這樣繼續戰鬥著」

每打倒一個魔物,舞也會受傷,失去體力,現在已經是非常勉強地活動著的事,佑一是知道的。

「……那種小事,不值一提……」

舞全身無力地倒在佑一懷裏。佑一也找不到什麼安慰的話,隻是暫時默默地抱著舞。突然,舞動了起來,把自己的頭靠在佑一的肩膀上。束起來的長發越過佑一的肩垂到背後。然後,舞慢慢地抬頭,將嘴唇移近佑一的脖子。

「佑一」

舞用著含糊不清,彷佛直接震動著佑一身體的聲音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舞像是把全身靠到佑一身上似地貼了上來。舞的體溫透過製服傳過來。雖然知道舞是為了尋求什麼而這樣子做,但把她所尋求的東西給她可以嗎。並沒有什麼答案才是正確的。不過,即使那隻是暫時的,隻要能夠稍微安撫舞的內心就好。

佑一用著抱住舞身體的手,就那樣子打開了舞製服的扣子。「……」

舞就在懷中縮起身體。

「不要嗎?」

「……」

應該不是吧。隻是因為身體尚未習慣自己敏感的部分被人觸摸而已。

佑一像是要遮掩這樣子的舞一樣,改變姿勢,和舞麵對麵,

聞得到舞的氣味。是在剛洗好的製服上,混合著微弱汗水的香味。

「……!……」

從舞緊咬著的口中,吐出了帶有些許不成聲的鬱悶聲響的氣息。佑一想要再多聽點那樣的聲音,

「……」

這時舞像是在道著歉的樣子,慢慢地,自己再次將腳張開。

「害怕嗎?」

「……」

雖然舞搖著頭,但她的手像是緊握佑一肩膀似地抓著。佑一拿起那雙手,與自己的手握在一起。就這樣讓舞坐在附近的桌上,讓她稍微打開雙腿。舞默默地照著做了。

舞的雙腿不斷顫抖著,哽咽著似地吸著氣。雖然沒有老實地說著自己的感覺,也沒有甘美的喘息聲,不過舞很明顯的因佑一的行動而有了感覺。

用眼神問著,『可以嗎』。舞以閉起眼睛吐了口氣來代替『沒關係』的回答。

佑一再次與舞互相擁抱。

「…………!」

「抓住我」

佑一讓舞的手伸到自己背後。舞照著做了。佑一靜靜地再次深呼吸一口氣之後。舞緊緊抓住佑一的衣服。

「舞」

佑一呼叫著,但舞並沒有回答。佑一不在意地高漲了上去。突然間,佑一想著,我們到底在幹什麼啊。佐佑理現在明明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自己卻在教室喘著氣,埋首於禽獸般的行為當中。

「啊……」

後悔的心情催化著佑一。

結束之後想想,那可能根本是不成安慰的可悲行為也不一定。

「……還是不行」

「什麼啊」

佑一用著沒有高低起伏的無力聲音問道。多少也帶著點不太希望聽到回答的心情。

「佑一的話,是不行的……」

「……」

「因為……我不討厭佑一」

原來如此嗎,佑一明白了。舞無法原諒讓佐佑理受傷的自己,想玷汙自己,弄髒自己,來給自己懲罰。可是即使是對著我說因為是我所以不行,我也無法高興,更無法同情。

佑一無話可說地走出教室。這時,在不遠前方的走廊上,發現佐佑理拿過來的宵夜還放在那裏。拿起來,打開蓋子看看。裏麵是牛丼便當。是舞喜歡的食物,代表了佐佑理和舞第一次一起用餐的回憶。佐佑理親手所做的牛丼好吃到讓人想流下淚來。佑一拿著便當盒和保溫瓶回到教室去。雖然亂掉的衣服已經重整好了,但舞仍然還是失了一半的神待在那裏。

「來,舞」

佑一把手中的東西放在舞麵前。

「佐佑理帶來的宵夜。等等一起吃這個吧」

「……」

「雖然知道妳肚子餓,但是我還是覺得,等解決掉讓佐佑理受傷的那些家夥之後再吃會比較好吃」

舞像是初次見麵的時候一樣,幾乎沒有反應。

「總之,就算是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去戰鬥」

佑一拿起木刀離開教室。舞沒有要追過來的樣子。沒辦法。雖然不覺得自己在沒

有舞的狀況也能打得贏,但身為男人,有時即使不行也得要硬撐才可以。

魔物的感覺好象被招喚了過來一樣,出現了。

佑一集中著精神。

由之前無意中從舞口中聽來的魔物數量,減去目前為止打倒的個數之後,現在剩下來的,恐怕是最後的1隻了吧。然後就和各種故事中會出現的狀況一模一樣,這種場景下,對方果然很強。就算是有受傷,速度和力量也都還是比佑一強吧。

距離慢慢地接近了。要先攻嗎,還是閃開呢。如果是舞的話呢。如果回想起舞教給自己的一切的話呢。

咻!

在空氣裂開的瞬間,佑一向旁跳去閃開了。在攻擊之後會有可乘之機。如果力量不及對手的話,就一直閃躲等到機會出現為止。不過,事情並不會那麼順利。不等佑一放低重心擺好姿勢,魔物的暗影就衝了過來。雖然好不容易避開了正麵衝突,但右手肩部受到了衝擊。

「嗚……」

手臂抖動著。要讓木刀別掉到地上就已經盡全力了。光是受到擦過的攻擊就已經是這種德性的話,如果是直接命中就會被作掉了。佑一突然跑了起來。一麵感覺著想要抓住後方頭發的黑暗之手,一麵跑向轉角樓梯所在的地方。隻要一被追上就結束了。不過,或許是因為人在緊急的時候能發揮出超越平常的力量吧,佑一到達了目的地。轉過轉角跑上樓梯。魔物當然追了過來。佑一在樓梯上持劍轉身跳了下來。正常狀況的話這樣會從樓梯上跌落下來,但這時敵人成了緩衝物。佑一借著重力砍向魔物。在落下的同時感覺得到命中了。魔物確實受到了打擊。

當佑一落到地麵上的時候,魔物的感覺消失了。

打倒了嗎?不,這種程度的攻擊無法消滅那家夥。佑一用另一隻手扶著仍然抖動的手,拿著木刀前進著。在這邊不行。與其待在這種內部幾乎都是細長一望見底走廊的校舍裏,還是到外頭去吧。雖然魔物的根據地是這棟新校舍,但如果考慮到舞會當時的狀況的話,校內應該都是那些家夥可能出現的範圍才對。

在走廊底的轉角處,有可以到中庭去的門。佑一用身體推開沉重的鐵門,搖晃著走到了外麵。

雖然外麵的空氣很冰冷,但是對於佑一緊繃且熾熱的身體來說感覺反而很舒服。剛好在正上方,新舊校舍之間的天空中,可以看得見月亮。那是滿月。真漂亮啊……。

在抬起頭來看著的佑一眼前,那個景象又出現了。

壓倒麥子躺倒到地上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

「沒有其它朋友嗎?」

男孩子問著。

「嗯。因為我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總是一直笑著的女孩子,隻有在那個時候,臉上看起來有點寂寞的樣子。

男孩子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因為女孩子明明比平常人還容易和人親近,和剛見麵沒多久的男孩子感情這麼好地玩在一起。

「我很可怕嗎?」

女孩子再次露出寂寞的表情問著男孩子。

「不會啊。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

想起來了。

在佑一腦海中,遙遠的記憶。在好幾年前,來這個鎮上玩的時候。

「那時候佑一常常和我不認識的女孩子一起玩喔」

名雪曾經那樣說過。我是想起了從前的事了嗎。

那個男孩子是我嗎?還有,那個女孩子---。

「嗚啊……!」

突然間,壓倒性的,令人恐懼的力量。

佑一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襲擊,被打倒在雪上。雪幾乎都凍結成冰了,佑一的身體順勢滑動著,衝撞到校舍的牆上。

「嗚……」

不妙。撞到了後背。因為衝擊木刀也脫手飛掉了。佑一痛得連爬都爬不起來,隻能往旁邊滾動著。眼前一片模糊。連呼吸都要用盡全力。苦苦的東西又從胃裏逆向流了上來。魔物過來了。踩破了凍成堅冰的雪,放低身體,一步一步,為了給佑一最後一擊而接近過來。

佑一拚命地凝視著,打算至少不逃走,而是用自己的眼睛來看。

來看那逼近眼前的絕望。

但是,映入佑一眼中的,是背對著月亮,從高空中飛落而下的身影。

舞將閃耀著白光的劍高舉到身後跳躍著。翻個身,向著逼近佑一的魔物暗影,用全身的力量砍了下去。

「……喝!」

唰咻----…………!

聽到了最後的魔物被撕開的聲音。

然後,舞用著很有威嚴的樣子,在佑一的麵前降落到地麵上。

「……」

佑一仍然發著抖。呼吸急促。舞也一樣。不過佑一試著露出笑容。

「嗨,舞」

「嗨……佑一」

光是聽到那聲招呼,佑一的精神就能恢複了。佑一積極地勉強移動著疼痛的肌肉,站了起來觸摸舞的臉。

果然還是妳啊,舞。我到了最後還是一直讓妳來救。不過,剛剛的妳實在是漂亮

到了讓人不會覺得遺憾。

不妙啊,一默默地對望,就忍不住想和舞接吻起來了。

不過,佑一的希望沒有達成。舞像是用盡了一切力量似的,身體突然一軟,幾乎倒了下去。

「舞!」

佑一慌張地過去撐住她。這時,精疲力盡的舞,用著沙啞的聲音,喊了聲佑一。

「怎麼了!」

「牛丼……」

佑一不禁用頭『叩!』的一聲撞上了舞的頭。

「嗯嗯。說好要吃的。那麼就來吃吧」

兩人搖搖擺擺地互相攙扶著走向教室去。一切都結束了。

舞已經不需要再拿劍了。從今晚開始,舞就能變回普通的女孩子。接下來,等待著我和舞,以及佐佑理的,就是與那個夢中的日子一樣的生活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