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眸色微滯。
夜流暄,也是一夜未睡嗎?
心底似乎有種隱隱的波動,但鳳兮卻及時壓製住了。
她不能僅因為他的某些舉動就胡猜的,她看不透他,不了解他,卑微如她,沒資格,更沒本事去猜測他的心思。
如今,經過這一夜,她也想通了,她呆在夜流暄身邊,無欲無求,好生聽他的話便好。
在姚府她就能壓住心底的所有心思,安心當個癡傻之人保命,在夜流暄身邊,她更該掩飾好情緒,恭順的聽他的話,興許有朝一日,她真會如伏溪所說那般,脫離他的身邊。
這受製於人的生活,她也有些疲乏了。
她今後的願望,便是不受任何人利用或者控製,就安安心心的尋一個農家小村,嫁一個老實的男子安安穩穩的生活便好了。
老管家走後,日漸天明。
待日上三竿之日,鳳兮終於被夜流暄差人召回了東殿。
彼時,鳳兮已是雙腿僵硬,身上雪白的衣裙被露水沾濕,就連她昨夜被婢女精心打扮的妝容,也被露水花了不少,有些狼狽。
回到東殿時,便見夜流暄正坐在殿中的圓桌旁。
鳳兮朝他望去,不料對上他清冷的雙眸。
她暗自低頭,便聞他朝婢女們道:“帶她去沐浴更衣。”
大抵是在竹林裏呆了一夜,加之身上衣裙被露水打濕,身子發涼,是以在沐浴之時,鳳兮便忘了時辰,在那暖人溫熱的水裏泡了良久。
直至屏風外有婢女提醒,她才出浴著衣,青絲也被婢女們挽成了鬢。
待再度走至主殿,她見夜流暄依舊坐在圓桌旁,而桌上的早點,卻是分毫未動。
他似是在走神,待她走近他時,他才回神,卻未抬眸瞧她一眼,便道:“坐下吧!”
鳳兮恭順坐在他身邊。
隨後,他手法熟練的舉起筷子替鳳兮的碗中夾了些糕點,並將她麵前那碗燕窩粥推進了少許,道:“吃吧。”
他一舉一動太過自然,且姿態臉色如常,似是忘了昨晚的不愉似的。
鳳兮卻是心頭壓力大增,實在難以忘記昨晚在竹林裏呆著的無助與恐懼感。她再不想違背他,亦或許是不敢再違背,她一聲不吭便朝他恭敬的點頭,隨即小心翼翼的吃起早點來。
她,隻是想安分,隻是想聽話,隻是想保命而已。
然而她這種瑟縮膽怯的性子瞧在夜流暄眼裏,卻是令他目光再度冷了一分。
“怎麼,又開始怕我了?”夜流暄清冷的嗓音慢騰騰而來。
鳳兮沒抬頭望他,僅是搖了搖頭。
夜流暄似是有些不暢,輕哼一聲:“既然不是害怕,那便是記仇了?因我昨夜罰了你,你便記仇了?”
鳳兮終究是抬眸朝他望去,恭敬道:“鳳兮不敢!”
是的,不敢,僅是不敢記仇而已。
然而,心底的失望與真心的畏懼,卻是不爭的事實。
夜流暄冷眼觀她,精致俊逸的麵容滑出幾許複雜,連帶如墨的雙眸都醞出了幾絲深邃。
“最好不是記仇!你當知曉,你乃我蒼月宮之人,你能恨盡世人,怒盡世人,惟獨,你不能恨我,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