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瞥他一眼,眸色動了幾下,隨即點了頭。
鐵門裏,是一條一路往下蜿蜒的石階,階梯兩側皆有燈火,但光影著實昏暗,加之周圍寂寂,是以顯得有些幽暗詭異。
那位五旬嬤嬤並未跟著下來,反而是見鳳兮踏入石門,她便轉身離去,大抵是去複命了。
鳳兮按捺著神色,步伐緩慢,那禦林軍見鳳兮如此,不由也稍稍放慢腳步,似是有意等候鳳兮。
鳳兮抬眸朝麵前禦林軍的後腦勺瞅了一眼,不由低低的問:“方才領我過來的那位嬤嬤,身份極高?”
那位禦林軍仿佛怔了一下,也未立即回話,反而是過了半晌才搖了搖頭。
鳳兮神色微變,又道:“你們私自將我關進來,縱然是芸羅公主吩咐,但她僅是公主,能管到天牢收押之事?”
那禦林軍依舊是默了片刻,似是在掙紮著是否合適回答鳳兮的話。
鳳兮靜靜等候,目光也直直的落在他的後腦勺,良久,他低低出聲:“芸羅公主的確是管不到天牢收押之事,但今日那嬤嬤拿來的令牌,則是皇上禦賜金牌,是以能讓天牢收押七夫人。”
“芸羅公主甚得皇寵?”鳳兮又問。
她曆來隻聞小端王得聖寵,卻是未曾聽過芸羅公主得寵。
“芸羅公主並不得寵,得寵的是端王爺。隻可惜,端王爺如今竟敢弑殺太子,也算是捅了天了。今日皇上震怒,端王爺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鳳兮心底稍稍一緊,兀自垂眸,沉默。
不多時,待走完最後一步石階,鳳兮倒是被眼前之景驚了一跳。
隻見前方這石室的牆壁上掛滿了刑具,有些刑具之上,還殘餘著幹涸的血跡,那一爐的篝火上,還架著幾隻燒紅了的烙鐵。而不遠處那條小道兩側的牢房裏,也傳來大量嘈雜的哭泣與哀嚎,驚天動地,淒淒至極。
鳳兮目光驟然有些顫動。
“宮中天牢一般是關押犯了死罪的宮妃及女官之地,端王爺此番,不過是暫時收押在這裏。”這時,走在前方的禦林軍解釋道。
鳳兮忙垂眸下來,臉色也有些泛白。耳畔揚來那些牢房裏傳來的掙紮與哭泣,那種絕望之感,令鳳兮心底發緊。
大抵是她也曾絕望過多次,所以,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那種渺小至極的哀然,她清楚,她真的清楚。
待隨著前方那名禦林軍踏上不遠處那條小道,鳳兮望見了小道兩側那些牢裏的女人們。
她們一個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衣服難以蔽體,渾身那幹涸刺眼的血跡也因染了髒汙而隱隱發黑。
鳳兮目光有些晃動,隨即默默垂眸,不忍再看。
有人曾說,一入宮門,便是麻雀變了鳳凰,攀了高枝,可又有誰知曉這風光背後,便是陷阱重重,便是萬劫不複。
自古帝王家,又怎會有癡情人,嗬,連小端王都視女人為無物,更何況那擁有三千後宮的皇帝?
鳳兮努力的想自閉著雙耳,刻意忽略著周圍牢裏傳來的那一道道哭泣,默默的跟在那禦林軍身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