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片刻,他便突然笑了,那燦然幹淨的笑容有些沒心沒肺,但若是細觀,卻不難發現其中的一分僵硬。
“我方才的大部分趣聞在昨日便講過了。”他再度出了聲。
鳳兮臉色微變,故作道:“我最近記性不太好。”
他眸色微沉,不符合他性子的沉默片刻,才歎然道:“鳳兮,你的確是記性不好了。你的記性已是不好得忘記了我不是一個需要別人配合的人。”
說著,自嘲一笑:“我本想逗你開心,沒料到最後還得由你來配合著勉強而笑。可我常日裏明明不是詞窮之人,明明是可以款款而談,但如今在你麵前,我卻是突然找不到說什麼話了。”
鳳兮全然未料到伏溪會這般反應,更未料到他會猜透她在故意配合他。她眸色微急,朝他道:“伏溪,其實……”
本要解釋,奈何伏溪未待她說完,便斂住了麵上的表情,燦然笑著打斷她的話道:“算了,這些暫且不提了。屋外依舊在下雪,鳳兮可想看雪人?”
鳳兮怔了一下。
他又笑盈盈的道:“你不出聲,便是想看了。你且等會兒。”
嗓音一落,他便起身小跑了出去。
見狀,鳳兮心底卻是了然,眸子裏也漫出了幾許抑製不住的無奈與自嘲。
燦然如伏溪,竟也因為她而憂慮了。
他本該是原上的風,本該是渾然不羈,然而他卻說,他在她麵前,不知道說什麼了。他該是在忌諱著她的大病,本想安慰她,但又不願令她心生沉重,最後竟是素手無策的再度講起昨日的笑話來,隻為讓她開心,隻是,她卻沒料到,她本不願拂了他的心意,本是極想配合,不料最後依舊是讓他傷心了。
伏溪此人,極好極好的。隻可惜,她以後怕是再也不能與他接觸到了。
鳳兮如是想著,蒼白平寂的麵上也漫出了一絲苦笑。
屋中沉寂良久後,不遠處的門再度被推開。
鳳兮抬眼一望,便見幽蘭與伏溪正抬著一塊大木門進來,而木板之上,赫然立著一隻雪人。
鳳兮眸色刹那一顫,心底有過極為強烈的震撼,目光也直鎖著那雪人,難以回神。
她幾乎是年年見得雪人,但年年都感覺那雪人的森森白色會刺痛她的眼,令她四肢百骸都冷如錐心。
以前在姚府內,姚霜也經常在府中與丫鬟們堆雪人的,隻不過,她每次見著,僅因身上著實穿得極少,待瞧得那麼一大團的雪,渾身涼意遍體,使得她忍不住發抖發顫。
她並不喜歡雪人的,曆年如此,此際,亦是如此。
然而此際,眼見著伏溪那年少通紅的臉,眼見著幽蘭那喜色盈盈的笑,她雖心底發緊,但仍是勾唇笑了。
“鳳兮你瞧,我為你堆了個雪人。”伏溪嬉笑的嗓音揚來,格外入耳。
鳳兮麵上的笑意更甚,然而未待伏溪與幽蘭靠近,她喉嚨突然湧出一道腥甜,隨即全然抑製不住的噴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