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品過,茶水飲過,慕容青便委婉出聲讓鳳兮彈琴。
他是想以彈琴打發時辰,留她在這裏用午膳,這點,鳳兮心知肚明。
是以,她也並未拒接,素手而彈,然而不知不覺間,竟是重彈了那首葬心曲,因著未動用內力,葬心之曲也不過是普通琴曲,隻是那哀轉的調子委實悲戚,令人無端的心聲憂愁。
慕容青歎了一聲,打破琴音營造的悲戚氛圍,“鳳兮此曲哀愁,不知鳳兮在哀愁什麼?”
鳳兮指尖停歇,抬眼觀他:“世之不平,人之不穩,便是鳳兮所愁。”
他身上蓋住了鳳兮落在琴弦上的手,深眼凝他,似是滿目存情:“日後鳳兮,盡可拋卻所有憂愁,一心一意相信我,倚靠我便好。縱然世之不平,人心不穩,但我也能為你建造出一方安隅。”
是嗎?
乍聞這話,鳳兮心底搖曳,她凝望他半晌,終歸是不置可否,僅是勾了薄唇,淡淡的笑了。
慕容青雖不是等閑之輩,但比起夜流暄那些人來,終歸是遜色半分了,若天下當真大亂,她若僅仰仗這慕容青,孤注一擲,這落敗的結果,應是毫無懸念。
是以,縱然他言語令她心生慰藉,可終究,她還是不信,也不能信。
幾曲完畢,正午將至。
將軍府管家親自領人來布膳,待一切完畢,鳳兮才扶著慕容青出了梅花叢,入了他的主屋。
屋內菜香撲來,落座一觀,才見桌上菜肴極其豐盛,稍稍打量,那些菜肴,無一不是她常日裏喜歡的菜肴。
慕容青親自執筷為她布菜,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隻是,他一舉一動太過熱絡與溫情,反而令她越發的戒備與疏離。
突然間,她隻覺有些方麵的獻好,過頭了便稱作殷勤了,興許還會適得其反,惹人不暢,遙記以前的夜流暄,也經常為她布菜,隻是姿態清冷,並無太多言語,她雖然不曾去欣賞,但此際卻莫名發覺,夜流暄的清冷性子,也好過此際言笑晏晏,話題一重接著一重的慕容青。
午膳用畢,鳳兮不曾多呆,尋了借口便離開將軍府。
慕容青溫言相送,說是明日再邀她過府,她心底一緊,第一反應,便是明日的她,怕是得尋了借口拒絕。
畢竟,她要的是慕容青的合作,而非真正與他虛意逢迎的每日相對,更別提什麼日久生情了。
午後的陽光暖人,鳳兮一身厚實白裙,顯得有些厚了。
她步子挪得有些慢,送她的管家也亦步亦趨的放慢腳步小心跟隨。
不久,待鳳兮步出將軍府大門,管家於她身後喚住了她:“長公主!”
鳳兮駐足,扭頭望他,他卻是皺了皺眉,麵上有些畏懼拘謹的問:“長公主對我家將軍,可是真心?”說著,牙齒一咬,似是下了決心般又問:“長公主心儀我家將軍嗎?”
鳳兮一愣。
這話連慕容青都不曾問過,這管家,委實是太過操心。
再者,她對慕容青是否是真心,想必憑慕容青的聰明,又如何不知?隻不過,慕容青也不過是看中了她睿王府孫小姐的身份,看中了她北唐帝姬的身份,他與她二人互相湊合,互相湊合,這是她是否心儀於他,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