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心底頓時滑出半許釋然,隨即收回捂在他唇瓣的手,正這時,夜流暄低沉沉的出了聲:“藥丸我已吞下,如今,你可以走了。”
鳳兮眸色微顫,未言。
她靜靜的觀著夜流暄,良久,她才道:“流暄,你此番追來,究竟是為了追回顧風祈,還是為了追回我?”
這問題,自當時在這街上遇上他時,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如今心靜了下來,卻是有些想聽他親口與她道出答案。
“顧風祈。”正這時,夜流暄默了片刻,清冷出聲,說著,又陰氣沉沉的補了句:“顧風祈此人絕不可小覷,當日在黑崖穀底好不容易擒獲他,竟是被你放走,北唐鳳兮,你倒是能耐。”
鳳兮眸色微動,心底突然漫出幾許連她都弄不清的複雜與黯然。
她稍稍斂神,繼續盯著夜流暄,又道:“當時你在這街上見到我與顧風祈時,你道出‘殺’字時,可是當真想連我也一起殺了?”
“我曾說過,蒼月宮與北唐都不養廢物。你既還敢幫著顧風祈來叛逆我,我自要殺你。”他道。
鳳兮怔了一下,隨即按捺神色,低道:“是嗎?那我當時朝你扔銀針時,你為何不躲?”
他微微睜眼,森冷的目光朝她落來,薄薄的唇瓣一啟,低沉沉的道:“我近日身犯隱疾,你又不是不知。當時,我不過是身子不適才未避開那銀針,這答案,你可滿意?”
鳳兮靜靜的迎著他的目光,欲從中找出半許波動,奈何他眸底冷冽深沉,卻是獨獨未有半分異樣的漣漪閃動。
半晌,她稍稍垂眸下來,避開他的目光,低道:“我方才並無意傷你,我不過是想讓你放了顧風祈而已。你身子弱,便早些回京養病吧,其餘事,由鳳兮來做足矣。你曾說,半年之後會送鳳兮一個驚喜,但如今便顛倒過來吧,半年之後,由鳳兮來送你一個驚喜。”
說完,稍稍抬眸,見他深沉的盯著她,她眸色微動,又道:“你已服下解藥,銀針之毒應是解了。待歸得京都,你便與……伏傾姑娘好好相處吧!今日之事,算鳳兮再欠了你一回,還是那半年之約吧,半年後,除了那份驚喜,鳳兮會將欠你的都還給你。”話剛到這兒,她目光突然有些暗沉悠遠,低低的補了句:“若那時鳳兮還有命在的話。”
無論她在或不在,她都相信北唐遺軍能幫她對夜流暄送出一分驚喜,但是否能親自補償他,那便得看半年之後,她是否還幸存。
這天下,的確要亂了,而這亂世裏,最脆弱的,便是命。
她鳳兮從來不曾幸運過,從不曾得老天太過眷顧,即便是她這條命,也是苟活而來,若這條命當真要被老天收回去,她也無法,不是嗎?
隻求這夜流暄,能安穩一世,能靜心過日,北唐欠他的,她欠他的,她都會盡最大努力來償還,隻要,隻要她的命還在,她便會盡力,盡力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