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心緒纏繞,一層層的複雜開來,鳳兮默了片刻,目光再度朝夜流暄落去。
眼見他神色漆黑,臉色平靜,似是並無要言話之意,她笑了笑,淡道:“在你眼裏,我似乎曆來都蠢笨愚昧,但你且相信,方才的話,鳳兮句句出自真心。隻求你安穩靜待,鳳兮定會將你想要的捧到你麵前。”說著,嗓音一低,“你保重,鳳兮告辭了。”
夜流暄的眸中霎時卷起幾道雲湧。
鳳兮僅是淡瞥了一眼,隨即便要挪身下車,然而待身子剛剛一動時,夜流暄已是極為用力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骨依舊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涼薄,然而這力道,卻似是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她疼得臉色微白,但卻故作鎮定的轉眸望他,低問:“夜公子可是有話要交代?”
他深眸鎖她,嗓音句句透著令人驚心的寒意:“送我驚喜?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鳳兮鎮定道:“天下,江山。”
他占取南嶽,且還能說報仇,畢竟,縱然她的父皇有錯,但他的父親的的確確是死在軒轅皇室之手,而他與東臨結盟,又想占取大昭,這不是為了天下是什麼?
她早就知曉,夜流暄野心不小,但憑他的本事,要奪得這天下,卻也並非癡心妄想。
她也本以為她猜出他的心思,本以為此番直白的言道出來並無不妥,然而,她卻發覺她似是錯了。
夜流暄麵色並未有被她言中目的時的那般坦然,反而是雙眸越發的漆黑深沉,那眸底深處涼意四起,還增了幾分令她震驚莫名的複雜與惱怒。
“你果然是蠢東西!”他道。
鳳兮臉色一變,卻是被他冷冽及不加掩飾的冷扭頭諷活生生的擊中了心底。
她一把掙開夜流暄的手,故作鎮定的迎上他的目光,道:“鳳兮的確是蠢,的確是無用,你盡可以看不起鳳兮,但人總會變,也許日後,你定會對鳳兮另眼相待。”
說著,強忍著心底的複雜與不平朝車簾處挪身過去。
這回,夜流暄並未拉她,低沉清冷的嗓音從她身後揚來:“另眼相待?你是想待半年之後,讓我看你的屍首,還是看你將那北唐五十萬遺軍也毀的一兵不剩?”
鳳兮憤憤的扭頭瞪他:“在夜公子眼裏,鳳兮當真一無是處?”
他勾唇冷笑,本是風華精致的容顏,卻因著麵色的病態蒼白越發增了幾許飄渺之感。
他並未立即回話,反而是默了片刻,才稍稍減卻半許嗓音裏的冷冽,低沉悠遠的道:“這天下之事,遠沒你想的那般簡單。北唐鳳兮,睿老王爺一直都想將你養成無爪的貓,如今縱然你想改變自己,但你,卻終歸無爪,終歸涉世未深,不曾知曉這人世的陰冷與殘酷。”
鳳兮怔了一下,低道:“人世苦樂,鳳兮早已嚐遍。夜公子此話之意,是說鳳兮不成熟嗎?”
他冷眼觀她,漆黑的眸子格外深沉,他並未立即回話,反而是默了片刻才低沉道:“論起心計與謀劃,你的確不成熟。你以為就憑你五十萬大軍在手,你便當真能安枕無憂,諸事順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