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殺伐之後,周圍突然靜了,死沉沉的靜。
風涼,卻涼不過淒淒無聲的氣氛,而那濃烈的血腥味不住的鑽入鼻裏,涼薄淒冷,令人莫名的驚心。
良久,鳳兮在夜流暄懷中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意料之中的見到屍首橫斜,滿地鮮血。
然而即便這番場景早被料到,但此番親眼一觀,目光觸及著麵前一地死屍,心底深處,仍是忍不住顫抖了幾許。
“怕了?”正這時,夜流暄清冷如常的嗓音響起,卻是比以往增了幾許平寂與緩慢。
鳳兮白著臉,緩緩抬眸,目光順著他光潔的下顎往上,瞧見了一張清俊精致的臉,而那臉色,卻是布滿了全然不符合他俊逸氣質的殺伐與冷冽。
冷如修羅、殺人不眨眼、活閻羅這些詞彙,本是天下人用在夜流暄身上最適合不過的字眼,然而此際的她,卻是莫名的不暢與歎然,隻覺縱然夜流暄殺伐冷冽,也不過是被人所逼,這些字眼,委實不該用在他身上。
大抵是見她許久不答,夜流暄稍稍垂眸,深黑無波的目光朝她落來。
他眸裏太深太深,渾然不見底,亦如一方幽密的寒潭,不起分毫波瀾,但卻無端端的吸人,仿佛一旦沾染上,便將頓時淪陷,再也逃脫不開。
“身為北唐帝姬,早晚都要習慣這些。你且記住,這世上要對你不利之人太多,若不是親手殺了那些人,那些人,便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他冷道,嗓音依舊緩慢低沉,而麵上的殺伐之色稍稍減去了幾許,蒼白的臉色顯現,連帶眸底深處,也逐漸滑過幾許壓抑著的疲憊。
鳳兮忙搖頭,隨即垂眸避開他深黑的目光,再度纏緊了他細瘦的腰身,朝他低道:“鳳兮不是怕這殺人的場麵,鳳兮隻是……”
話當到這兒,後話卻是卡主。
她沉默片刻,強行按捺心神,隨即再度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繼續道:“鳳兮隻是覺得流暄你,本該是世外脫塵之人,本該清俊如朗月,這些殺伐之事,不該沾染你的手。”
夜流暄微怔,似是全然不曾料到鳳兮會這樣說,他深黑的目光靜靜落在鳳兮麵上,片刻,才極為難得的低歎一聲:“我早與你說過,莫要仁慈,便是對我,也不可。”
“鳳兮並未仁慈,鳳兮隻是覺得你……”
未待鳳兮說完,他出聲打斷她的話:“縱然並非仁慈,但你對我,也不可太過關注。我本是蒼月宮宮主,是世人稱之的魔頭,即便雙手占滿殺伐,沒什麼不妥!”
鳳兮怔了一下,靜靜的觀著他,一時無言。
正這時,不遠處響起腳步聲,鳳兮循聲一望,這才發現蘇衍已是抱著昏迷不醒的芙兒下馬,邁著沉重的腳步朝她與夜流暄行來。
她臉色微微一變,目光頓時滑出幾許淡漠與疏離。
不得不說,以前對蘇衍印象委實不錯,但自打在東臨經曆了一些事,再加上今日之事,對他的感覺也有了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