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夜流暄皺了眉,冷冽出聲。
車外暗衛半晌不曾搭話,待他正欲再問,車外揚來了一道笑盈盈的嗓音:“好巧。流暄是坐車出來逛逛的嗎?正巧,鳳兮方才出來為你買成衣,見著牛車稀奇,便領著暗衛坐了一回,沒想到竟會碰上流暄,嗬,巧,當真是巧。”
語氣緩和,笑意在話語中流轉,似是覺察不出說話之人有半分不悅與詫異。
夜流暄心底微沉,待稍稍撩開車簾,果然瞧見了一張淡笑盈盈的熟悉麵龐,隻是此際她雖笑著,然而那眸底深處,卻是平靜無波,仿佛洞悉一切,卻不曾拆穿。
“呀,流暄的臉色似乎不好。可是在馬車裏悶著了?”正這時,鳳兮煞有介事的朝夜流暄問了一句,隨即便快步上前,將他從馬車裏拉了下來。
隨即也不待他說話,已是將手中新買的外衫朝他身上一裹,而後笑盈盈的望他:“在馬車裏悶著委實不好,如今這位老伯的牛車委實威風,流暄也來坐坐!”
嗓音一落,依舊是不待他反應,連推帶搡的將夜流暄推至牛車上坐好。
他本就生得好看,加之一身白衣翩躚,俊美驚心,像極了天上的下來的謫仙,隻是他身下的牛車卻是土裏土氣,木板也黑膩,與他清雅翩躚之氣有著天壤之別。
眼見這副不倫不類的場麵,夜流暄的暗衛們紛紛下了馬,呆站在馬邊,目光垂落在地麵,兩眼放著空,紛紛極為識相的裝作了木頭。
若是尋常見得這般對他們家主上大逆不道之人,別說他們會動手,就連主上,怕也要將那人斬殺當場,隻是如今自家主上都不曾怒,姿態放低,順從得令他們這些人震驚呆愣,如此一來,他們這些暗衛,自然不可再冒然出頭。
彼時,街道周圍也聚集了許多人,議論聲紛繁嘈雜,指點之意也盡顯。
鳳兮全然未將周圍之人放於眼裏,反而是將目光朝趕牛車的老頭一掃,笑道:“有勞老伯再駕著牛車行至那洪陽客棧。”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補了句:“駕慢點。”
老頭倒也爽快,當即應聲,隨即駕著牛車調轉了頭,緩緩往前。
淡黃的陽光裏,鳳兮緩步跟在牛車邊,身後是一堆暗衛還有車馬,這蜿蜒綿長的陣狀,委實驚人了些。
夜流暄靜坐在牛車上,身姿依舊清越,依舊給人一種矚目的俊美與風華,仿佛他身下坐著的,並非是牛車,而是華麗至極的宮中步攆,金光盈盈。
他也不曾反抗,麵上更無半分不悅,僅是臉色淡漠,神色沉寂,整個人透著幾許難以言道的平寂。
這時,一陣冷風迎麵而來,鳳兮皺了眉,長指一伸,邊走邊為夜流暄攏了攏身上的衣衫。
夜流暄深黑的目光朝她落來:“消氣了?”
鳳兮怔了一下,迅速縮回手來,朝他一笑:“鳳兮怎敢生氣?鳳兮不氣。”
夜流暄深眼凝她片刻,隨即稍稍垂眸下來,低道:“今日是我第一次坐這牛車。”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道:“若是換做別人,早已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