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1 / 1)

嗓音脫口半晌,夜流暄不曾回答。

鳳兮緊張的將他抱緊了幾分,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卻是平寂無波的出了聲:“我與你一樣,都有軟肋。我雖能冷血無情,但我終歸是要盡孝。”

鳳兮臉色一白,“盡孝?”

他低沉沉的歎息:“是啊,盡孝。我父親當年被貶至邊關,待聽聞北唐京都出事,在領兵出發前,早已寫下遺書。”

鳳兮神色顫了顫,聞他又道:“遺書上的內容,並非是對我娘親和我的叮囑,而是獨獨幾字:除奸臣,助北唐,扶帝姬。”說著,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以前小時,我覺他是英雄,如今,他在我眼裏,不過是愚忠的蠢輩,是對我和我娘無情無義的蠢輩!”

“那你呢?”你如此為我,為著北唐,可否也因你父親的遺書?

後半句話鳳兮未曾道出,心底嘈雜狂湧,難以平息,就連那毫無重心的三字,也是掙紮半晌才道出。

“我?”夜流暄嗓音微挑,說著,唇瓣一勾,依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若說恨北唐,我更恨的,是我那因著滿腔忠誠而拋妻棄子的父親。隻是他已然死了,我便不計前嫌,順他一回,按照遺書做些事而已。說來,自落入蒼月宮,若非他的遺書支撐,我也不會這般拚命的活著。”

這話一落,他便沉默了下去,仿佛孤寂了不少。

周圍依舊有街道漁民的打量與議論聲,然而鳳兮卻無心思顧及。

心底漣漪狂湧,仿佛有許多話要衝出心房,甚至要溢出嘴角,然而待真正張嘴時,她卻腦袋一白,突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隻是過了許久,她強行按捺心神,極低極低的道:“流暄,你還有我,你還有鳳兮。”

無論他以前過得如何,無論前事如何,她都會補償他,盡一切可能補償他。

嗓音落下時,夜流暄的手再度撫上了她的頭發,漫不經心的道:“我說這些,並非是你做何感想。我不過是因這世界太過無趣,是以便順了我父親之意,顛了這天下而已。”

是嗎?

鳳兮心底嘈雜而又苦澀。

別看夜流暄說得漫不經心,甚至不帶任何感情,他將一切的一切都歸咎於無趣,然而即便無趣了,又為何要順了他父親的遺願,費心費力的要顛了這天下?

難道成日不辭辛勞的算計,成日過著刀尖上的日子就有趣了嗎?

不得不說,若不是心底最脆弱的那一角落塞滿了孝意,他何必這般!其實夜流暄冷冽無情,但終歸是個執拗得令人心疼的人罷了,隻奈何這人,從來不說軟話,從來不道出自己的真情實感,從來都擺著一副冰涼無情的模樣,其實稍稍用刀一刺,脆弱得鮮血狂湧。

所以思緒,皆纏繞於心,難以揮卻與平息。

鳳兮將頭靜靜埋在他懷裏,不再言話,徹底沉默了下去。

周圍涼風浮來,似乎有些冷,莫名的染了幾許淒淒。

然而,本是平寂微淒的氛圍裏,牛車逐漸停了下來,這時,一道蒼老驚愕的嗓音響起:“哇呀,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兩人竟趁上無高堂,中午高堂,下也無高堂之際在眾目睽睽之中抱在一起,暗度陳倉的苟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