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伸手將他扶起,待被褥自他身上滑落,她忙將一件披風披在他身上,而後又將一盤糕點端至他麵前,朝他緩道:“餓了吧?先吃點糕點吧!”
鳳兮此舉,雖舉止淡然,然而心底深處,終歸生了幾許心虛。
縱然不懼怕夜流暄,但她卻不願見他對她發怒,隻因夜流暄對她發怒,縱然不會傷她的皮肉,但他的某些話或是動作,卻能令她心生黯然,而這種黯然的感覺,又委實有些壓抑與淒傷,不好,當真不好。
思緒煩擾,令她微微有些跑神,這時,夜流暄則是伸手稍稍推開了她的手。
鳳兮回神,怔了怔,眉頭一皺,正要勸他一句,不料他突然出了聲:“我如今不餓,但想喝點水。”
他的嗓音極為平靜,緩慢中透著幾許清透,令人覺察不出他的半分情緒來。
鳳兮微怔的盯著他,渾然不信他會覺察不到此際身處之地並非客棧而是舟船。
然而,像他這樣謹慎之人,醒來發覺此番身處舟舸,早該驚訝亦或是質問她才是,但她倒是沒料到,這夜流暄如今的表現委實平靜,且平靜得詭異。
鳳兮深眼望他幾眼,隨即自不遠處的矮桌上為他倒了杯茶,待他骨節分明的指尖接過茶杯,鳳兮靜靜觀著他,默了片刻,才低低的問:“流暄不問你此際為何會在這船上?”
夜流暄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是動作緩慢的將茶盞內的茶水飲盡,隨即自然而然的將茶杯放置一邊,淡然出聲:“昨夜的軟骨散,並未有用。”
鳳兮一怔,待反應過來時,臉色也是幾不可察的白了一許。
他竟是知曉,且還這般開門見山的說出來了,更令她震驚的,卻是自家皇叔的軟骨散,竟對他沒用?
心底複雜湧動,霎時間猛烈搖曳了幾許。
鳳兮目光也顫了幾顫,不敢抬眸望他,僅是低垂著頭,故作平靜的問:“既是軟骨散對流暄未有作用,昨夜流暄為何還會裝作暈倒?”
“我雖不曾暈沉,但身子終歸因軟骨散的藥效無法動彈。”說著,依舊是深眼凝著鳳兮:“既是想讓我隨你去東臨,你直說便是,又何須大費周章的以藥來控製我?”
眼見他將話挑得這麼明,鳳兮也強行壓製住了心底的複雜與波動,隨即抬眸直直的迎上了他深沉無底的目光,道:“鳳兮若是直說,流暄能答應隨鳳兮去東臨?”
“不會。”他答得幹脆,嗓音平寂而又微染清冷。
鳳兮眸色微動,歎息一聲,隨即勾唇朝他勉強一笑:“如此,鳳兮自然不能將這話與流暄直說的。”
夜流暄依舊是深眼望她,但半晌後,他卻是挪開了目光,嗓音也帶了幾分極為難得的無奈:“我容你胡鬧,但用藥控製我之事,卻是太過胡鬧。”
“鳳兮不過是想帶走流暄罷了,若是流暄覺得鳳兮太過胡鬧,鳳兮隨你打罵。隻是如今舟在水上,且會一路東上,流暄此番,怕是必須得隨鳳兮去東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