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麵上沉靜, 內心卻早已激動萬分。
因為他麵前坐著的,可是鄭和啊!
那個七下西洋的三寶太監鄭和!
雖然顧長安也知道, 像馬儀這種心懷百姓的知府,可能在曆史上也有一席之地。但是……
這可是鄭和啊!
那個寫在教科書上的活生生的鄭和!
他內心熱切眼神含蓄地看著鄭和。
眼前的中年人身著一襲白色螭龍紋圓領袍,頭戴一頂透紗官帽,頭發雖已花白,但其人依然精神矍鑠。
像極了課本上配圖的模樣。
也極符合顧長安對他的想象。顧長安越看越是高興。
而在他觀察鄭和的時候,鄭和也在看著他。
作為一個已然耳順的老人,鄭和自認已經見過這世間種種奇人異貌。可卻沒有哪一個,比得上眼前的少年郎。
他膚色如玉、瑩瑩生光;舉止間蕭蕭若鬆下之風,談笑有朗月入懷。這般世所罕見的好相貌, 確實對得起有關他的種種傳言。
隻是……鄭和細細看著他,隻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提不起警惕心。
分明在來之前,他還想著,要好好將這聲名鵲起的貓老爺審視一番。
可其人真到了跟前, 鄭和卻隻覺得,眼前這顧小郎君,雖然不笑時麵目疏離, 可當他笑起來, 就跟個軟綿綿的小奶貓似得。
又柔又軟, 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柔和的。
這與他本人的氣質全然矛盾。鄭和也心知他這般感覺不太對勁。
但他依然提不起任何不滿的情緒。
向這般綿軟的一個人, 哪裏是會蘊藏壞心的模樣?更別說他到杭州府之後, 做出的種種事,無不滿懷善意。
他越看, 心下越是滿意。
一時間兩人都快樂極了。
雙方都滿意,談話的氛圍也就融洽得很。
“依顧郎君看,這次出行, 有何重要之物需要帶回的?”鄭和問他。
顧長安一怔:“您又要出海?”
鄭和含笑地點點頭:“勞陛下掛記,這是第七次出海啦。”
他這樣一說,顧長安就想起,鄭和第七次下西洋後,就從曆史之中銷聲匿跡了。野史傳聞,他病逝在第七次出海的路上。
“您如今……身體如何?”顧長安輕聲問。
鄭和笑道:“人年紀大了,身體難免不太中用。但再來幾次遠航,也使得。”
顧長安沉吟道:“您要多保重身體才好。若是有機會,要多多收用國外的糧種與藥材。”
聽到這話,鄭和的神色更柔和了。
這顧小郎君果然如他所感受的那般,是個滿心都是百姓的人。
顧長安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還在思考:“當地的主食也很重要。若是能換回對方的主要糧種,就再好不過了。”
他記得紅薯是萬曆年間傳入的,玉米是嘉靖年間傳入的。而土豆則更晚,已經到了明朝末年。
既都是明朝就有的,何不多找一找?隻要利潤足夠,不管多珍貴的物種,都能換到。
想到這裏,顧長安又強調道:“您一定要多注意當地的主要糧種。特別是產量大,能代替我們的稻穀小麥的糧種。”
鄭和見狀一怔,顧郎君這說法,似乎已經確定外麵有這樣的東西。
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定讓人注意。”
得了他的話,顧長安就放鬆了下來。她笑道:“您要在杭州府停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