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小貓團作了貓團團。
它回到了長安的懷裏, 卻依然覺得有些冷。
這樣的天氣太冷了,會讓它恍惚中想起一些太過久遠的過去。
鋪天蓋地的大風,還有接連不斷的槍鳴。對了對了, 還有那個人——
那個在槍聲中撕心裂肺呼喊它的名姓,對它許下願望的人。
“尺玉——我想要……”
“嗚喵……”
別哭啦。
尺玉睜開眼, 那翻飛的衣袍從它的視野中消失。
金色的貓團子把自己團得更緊一些,又仰頭喵喵嗚嗚:“你應該抱緊你的小貓咪喵!”
“醒了?”顧長安揉了揉它冷冰冰的貓耳朵,聽話的把小貓咪抱得更緊了, “你們倆出去做什麼啦?突然這麼怕冷了。”
“他帶我出去吹大風。可惡,區區一隻虎□□在貓貓頭上了!”尺玉憤怒喵喵嗚嗚,趁機拉開了長安的外氅,再踩著羽絨服的衣扣, 一頭鑽進了羽絨服裏。
它緊緊貼著長安,被人類暖洋洋的體溫包圍著,那些順著毛毛冷到骨肉裏的感覺似乎終於消失了。
“喵嗷~”尺玉懶洋洋地伸個懶腰, “貓貓要睡了!”
顧長安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它:“睡吧。”
河坊街的積雪在大家的努力下幾乎已經除盡了。有好些店鋪已經開了張, 隔壁竹裏花的鋪子散發出濃濃的熱辣味, 似乎正在熬製薑湯。
顧長安抱著貓到門口看了幾眼,就看見一個千戶帶著牛車隊伍走了過來。
遠遠地, 那千戶就在喊他:“顧郎君,我把車隊帶過來了!”
“你帶人進來搬吧。”顧長安側開身子,指了指月亮門, “棉被都在裏麵堆著, 喝過茶再走。”
他用一次性紙杯給每個運貨工都倒了杯蜂蜜檸檬茶, 又給了千戶一個葫蘆:“路上若有人太冷, 就給他倒杯茶。”
“曉得咧。”那千戶笑了笑。指揮著人裝了車, 又衝他拱手告辭。
這是第三批要運走的棉被了。他們運氣好, 無需出城,隻需要拖去南城就成。
南城那邊流民安置所每戶一兩床棉被。除此外便是南城的居民們,也以戶計。他們拖來的這一車隊的棉被,大抵能覆蓋南城的小半人家。
估摸還要跑幾趟。
千戶搓了搓手,快步跑到流民安置所門口:“蒯郎君,來領被子了!”
不一會兒,一個工匠走出來:“蒯郎君在南城,辛苦老爺,就放在門口讓流民們自個兒領吧。”
“也行。”千戶揮了揮手,卸下了兩車棉被,又帶人轉道往南城的坊市去。
流民們從房中出來,眼巴巴地看著地上兩大堆棉被,小心翼翼地問那工匠:“我們自己拿?”
“每家一床啊。”那工匠說,“家裏人多就再拿一床。你們自己拿著,回頭衙門老爺會來查看數量。”
他說完就急匆匆地往正廳走。今日他們在搭建正廳和後罩房的火炕內部結構,忙得很了。流民們看著那些湖藍的棉被,又互相看了看,好一會兒才有人說:“都排成隊,我來發?”
說話那人在身上擦了擦手,想了想,又去握了一把雪搓手:“我手幹淨了,不會給你們弄髒的。”
“哎、哎!好!”
流民們排做一排,等著領自己的新棉被。
那發被子的人連忙扯開束著被子的麻繩,那一團被子就蓬鬆鬆的散落開來。
“哎——”
前排的流民趕緊去救被子。一抱住棉被,他們便愣住了。
那棉被比他們摸過的所有被子都要軟,麵上罩著的棉布格外細,便是那大戶人家用的細棉布,都沒見過這般細的。
又細又軟,就像……就像……對了!像貓老爺鋪子裏的那個沙發一樣。
它們一樣的綿軟,拿在手中又沉甸甸的,極有分量。蓋在身上,一定能過一個很暖和的冬天。
……
顧長安的五進大院落在東邊的福源坊,那裏貫來聚居著杭州府內的高門大戶們。
此時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貴人老爺們,都開了個角門,又在角門邊上放了個爐子,以供往來之人能有口熱水喝。
馬儀親自站在那五進大院的門口,他手中拿著一本衝忙寫就的戶籍冊,正在挨個核對。
他們陛下給顧郎君這院子確實很大,但再大也就是個院子,放不下那許許多多的苦命人。是以,他們隻能從中選出最苦難的那些,讓他們暫時入住,以求好好度過這個冬天。
具體人選則是白七劃定的。
狴犴一雙眼,能看透人士善惡。白七不想伸手幫人還幫出仇來,因此能進入院中過冬的,唯有那些善良勤勞的苦命人。
便是住進去了,也並非萬事大吉。
這樣的寒冷日子不知道要過上多久,所以他們需要用勞動力來換取自己每天的食物。或是幫忙掃雪、或是幫忙抹火炕的土床,亦或者也代替衙役去送衣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