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分外安靜,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這意外的一幕,男子驚豔,女子忌妒。
而皇帝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又刻意地掃過她倆的裙擺。
湖底多水草和淤泥,華梓傾素淡的裙子被染得青一塊黑一塊,甚是狼藉。再看曹瑜,除了腳上略有淤泥,衣裙幹幹淨淨。
是誰潛到湖底救了沈嬈,是誰在水中以逸待勞,一目了然。
太後吩咐:“還不趕緊伺候二位姑娘更衣!多熬些薑湯,方才下了水的都喝一碗,驅一驅寒氣。”
曹瑜見自己忙活一場,皇帝始終對她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心中失望。再者,她本就是千金之體,渾身濕漉漉的太難受,妝容泡了水,特意裁製的華服也不成樣了。於是,她不再停留,當下便由人攙著去了。
人群中有幾位公子哥兒自打見了華梓傾的容貌,悔不當初,若早知她是這樣絕世的美人兒,別說上樹,就是上房揭瓦也是美的,根本沒什麼不能縱容。
幾人正想尋個機會,上前噓寒問暖,給美人留下個好印象,華梓傾那個大喇喇的毛病又犯了。沈嬈是她朋友,她費老大勁把人救上來了,心下由衷地高興。
隻見她爽朗地大笑了幾聲,然後就地一仰,直直地躺倒在草地上,胳膊腿伸展著,一副愜意自在的模樣。
“哈哈哈,可累死我啦!”
如此不成體統的言行,皇帝皺了皺眉,卻沒繃住,眸底一漾,笑意就蕩了出來。
太後和其他人:“……”
“你又發瘋!”華塵雲低聲說了一句,打橫抱起她就走。
華梓傾不滿他的數落:“師父,你又來管我!你什麼時候找個師娘?讓她把你收走……”
“閉嘴。”
眾人散了,大多人提前去了浮光殿,夜間的飲宴地點會從禦花園移去那裏。
皇帝和太後去探望沈嬈,她身子並無大礙,隻是心結難解。太後見秦太妃又是歎氣又是抹淚的,便留下多陪她一會兒。
皇帝先行離開,去了春暉堂,眼見著拐彎就到,他卻猛地住了腳。
李成禧跟在他後頭,沒提防險些撞上主子後背去,他堪堪刹住,在矮小叢生的刺柏掩護下悄悄探頭。
隻見裕親王沈臻靜靜地站在門口,他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沈臻轉身走了。
李成禧納悶:“裕親王關心華主事,為何不進去?”
“不對啊,”他歪著腦袋想想又說,“之前在屏風後頭,不是明明聽見他對華主事說,並無心悅之人?這模樣,瞧著可不像。”
“你問朕,朕去問誰?”
皇帝說了一句,正要從刺柏後走出來,卻又退了回去。
恭喜送華塵雲出來,手中拿著個小瓷瓶。
華塵雲交待:“這藥一日抹三次,她臉上那點痕跡隻需一兩日便可全消了。”
“奴婢記下了,必定盡心伺候姑娘,”恭喜笑道,“太醫也來過了,說姑娘身子強健,雖然泡了湖水卻並無不妥,華將軍隻管放心。”
華塵雲點頭,這才告辭離開。恭喜拿著藥,轉身返回。
李成禧見皇帝若有所思,一語道破聖意。“想不到這華主事,還挺能招人疼哩。”
可不是嗎?華塵雲關心她,本就在皇帝的意料中;那些公子哥兒們的殷勤,不過是貪圖她的美貌。可裕親王呢?以他的為人,皇帝不信他是個膚淺的人。
真正救公主的是華梓傾,這一點皇帝能看破,以沈臻的心思也可以。或許,裕親王就是被她今日的見義勇為打動了?
“皇上,您不進去嗎?”李成禧打斷了他的思緒。
“既然人沒事,朕就不必進去了。”皇帝抬步一邊往浮光殿走,一邊說,“她倆今晚都不會參加飲宴了,你去曹瑜那邊看看,若她要提前離宮,你替朕送送。”
李成禧起初還以為,這是看重曹瑜的意思。誰知,皇帝突然沉下臉來,又加了一句:“朕還要,送她一份大禮。”
寒意凜冽,聽得人禁不住一哆嗦。
因為湖底淤泥多,女子沐浴梳妝頗費工夫,曹瑜是千金之軀,經了這翻折騰自然要回府休息。華梓傾倒是精力旺盛,可是華塵雲管著她,叫她喝了薑湯必須早些睡,不許亂跑。
曹瑜快出宮門的時候見到了李成禧,他領著幾個小太監,還抬著一口大箱子。
曹瑜見皇帝終於有所表示,不僅派了最得力的人來送她,還備下厚禮,滿心雀躍,卻到底矜持。她微微一笑,謝過皇帝賞賜。
她按捺著好奇,按照李成禧的叮囑,回了府才命人開箱。
箱蓋打開,看清楚時,曹瑜頓時花容失色,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