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姑爺(兩更合一)(1 / 3)

這時,鋪子裏的柳映霜已經看到了她,喊了一聲:“萬家表舅母……”

萬夫人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先帶著女兒進去了,可沒等女兒給柳映霜見禮,她就“歉然”地說道:“映霜啊,我娘家那邊出了點事,不能久留,我和瑩姐兒特意來給道聲賀就走。”

萬姑娘聽著心裏很是驚訝,飛快地朝母親看了一眼,掩飾地垂眸。

柳映霜皺了皺眉,雖然萬夫人這番話聽著是合情合理,但是她還是感覺哪裏有些古怪,對方既然有事,那還不如別來,人都來了,又匆匆地告辭,這不是掃興嗎?!

柳映霜心裏暗惱對方不給麵子,下一瞬,後方又傳來笑吟吟的招呼聲:“潘少夫人,我們來晚了,還請見諒。”

反正今天來的人不少,柳映霜也懶得搭理萬夫人了,淡淡道:“表舅母,瑩表妹,慢走。”

柳映霜直接從母女倆身旁走過,朝前方幾位剛來道賀的夫人迎了上去,心道:哼,也不過是區區五軍營指揮同知,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遇到她姑父,還不是要卑躬屈膝!

柳映霜不再理會萬夫人母女,招呼起那幾位夫人,又炫耀地引著她們去看自家鋪子裏的雲瀾緞。

“大夥兒看,我這裏的雲瀾緞總共有二十四種顏色,比起別家鋪子才十二個顏色,多了一倍。而且,每種顏色都是獨一無二,瞧瞧,陽光一照,料子就流光溢彩的。”

“我已經令染坊那邊加派人手加緊染布,再過三天,又可以產出四五十匹布。”

“誰想要定製衣裳,可要趕早,隻要十天就能製一身,還能趕得及過年穿。”

柳映霜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口若懸河地介紹著自家的料子,說得不少婦人都是心有所動,聽說染芳齋的生意都排到半年後了,現在又不接生意了,便是她們想穿,也穿不上雲瀾緞。

見在場的夫人姑娘們都是目露異彩,柳映霜心裏得意洋洋,暗道:這都是那個端木紜自找的!誰讓她做生意還拖拖拉拉,把客人拒之於門外……便是端木紜不賣雲瀾緞給她又如何,現在她自己開了鋪子,就別怪她把生意都籠絡過來!

萬夫人並不在意被柳映霜無視,默默地帶著女兒走了,透著幾分迫不急待。

走的不僅是萬夫人母女,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也不乏消息靈通的人,那些個知道染芳齋來曆的人紛紛地找借口溜了。

有人出去,就有人進來,鋪子裏還是一般熱鬧,柳映霜毫無所覺。

但有些人卻是感覺到了,一個十五六歲的粉衣姑娘有些遲疑地看著柳映霜,念著閨中的情分,她故意挽著柳映霜的胳膊把她拉到了窗邊,然後壓低聲音湊在她耳邊含蓄地提點道:“柳姐姐,這雲瀾緞除了這裏,也隻有對麵的染芳齋有的賣吧?……我聽說染芳齋是首輔家哪位姑娘的鋪子吧?”

粉衣姑娘話裏說的是首輔家的姑娘,其實沒說出口的卻是那個“岑”字。

柳映霜是聰明人,再說了,她本就有意針對端木紜,自然聽明白了對方的暗示,不以為然地“嗯”了一聲。

粉衣姑娘以為她沒聽明白,心裏有些著急,正想再提點幾句,就聽柳映霜似笑非笑地又道:“那又怎麼樣?我就不信,東廠會為了區區一家鋪子來找我麻煩。”

柳映霜的目光透過窗戶,老神在在地看向了斜對麵的染芳齋。

她這鋪子是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又沒違背大盛律法。而且,她姑父可是京衛大營統領魏永信!並不是隻有端木紜才有靠山的。

看著對麵冷清的染芳齋,柳映霜眯了眯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挑釁之色。

她倒要看看端木紜的這家鋪子門庭如此冷清,能撐到幾日!

染芳齋這幾日的確很冷清,自從停了定製衣裳的生意後,鋪子裏賣的東西很少,都是那種帕子大小的小繡品,鋪子裏外每天看著都是冷冷清清的。

鋪子裏的夥計是個二十多歲的圓潤婦人,她也同樣在偷偷地望著斜對麵的海瀾坊,心裏實在是壓不下這口氣。

“楊師傅,潘家那位五少夫人也太過分了,故意把那家海瀾坊開到我們的斜對麵,賣的還是和我們一樣的雲瀾緞,擺明是想搶我們的生意!”

“我剛才聽到了,他們的夥計還在那裏吹噓呢,說他們鋪子的雲瀾緞,顏色比我們多,時間比我們快,價錢隻有我們的一半!”

“還說什麼他們店是客人至上,隻要客人喜歡,他們說什麼也會盡快把衣裳趕製出來,不會讓人等上半年的……他們這什麼意思,分明是指桑罵槐的!”

婦人氣得不輕,憤憤不平地向楊師傅抱怨著。

“……”楊師傅欲言又止,心裏也不太痛快,多少懷疑對方的雲瀾緞怕是“來路不正”……海瀾坊一開張就是這般聲勢赫赫地針對他們染芳齋,委實也太過分了!

這時,通往內間的錦簾被人從另一頭挑開了,端木紜率先從錦簾後走了出來,後麵跟著剛試好衣裳的舞陽。

舞陽與岑隱一樣,都算是鋪子裏“插隊”的客人,早在鋪子開張前,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就給幾個親近的朋友都特意留了料子,包括安平封炎涵星等等個個有份。

此刻舞陽身上穿的就是她的新衣,朱紅色的料子鮮豔奪目,步履間,裙子微微搖曳翻飛著,料子上泛出各種鮮豔的紅色,石榴紅海棠紅棗紅妃色緋紅……各種各樣紅色如紅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豔麗的光芒,讓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舞陽那端麗的臉龐在身上這襲衣裳的映襯下又添了三分豔色。

櫃台旁的那個圓潤婦人看著幾步外高貴而不失明豔的舞陽,幾乎呆住了。

舞陽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個婦人,方才她也聽到了婦人的那番抱怨,皺了皺柳眉。潘五少夫人豈不是那個嫁到潘家去的柳映霜!

舞陽一向聰明通透,稍微一想,就想通了柳映霜那見不得人的齷齪行為。

別人也許不知道,舞陽可清楚雲瀾緞的配方是端木緋對著一本古籍研究試驗了許久才研製出來的,在京城,不,應該說在大盛獨此一份。

那麼,柳映霜又是從何處得來呢?

舞陽眯了眯眼,眸光銳利,“阿紜,是不是那家染坊裏有人被柳映霜收買了,出賣了雲瀾緞的方子?”

“十有八九吧。”端木紜一邊應聲,一邊牽起舞陽的手繞過一道五扇屏風,去了屏風後的貴賓室小坐。

妹妹手裏的那本古籍她也看過,至少有一百多年,古籍中多處都被蟲蛀鼠齧,殘缺不齊,若非是妹妹靜得下心,耐得下性,又參考了其他關於染布的書籍一點點地研究,這“雲瀾緞”是決不可能複原的。

柳映霜想要再找到一本同樣的古籍慢慢研究,當然也是有那麼丁點可能性,卻不至於那麼“快”,她這麼快就研究出了雲瀾緞,唯一可以走的捷徑也是她名下的那間染坊了。

“舞陽,喝茶。”

端木紜請舞陽坐下,又親自給她斟玉蘭花茶,清新的花茶香彌漫開來,令人聞著精神一振。

鋪子裏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人,而且貨櫃上也沒有料子,清冷得很,與外麵街道上的繁華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舞陽透過那半敞的窗戶朝斜對麵車馬盈門的海瀾坊望去,眉心緊蹙。

“阿紜,那個柳映霜也太囂張了,”以前在魏家時,柳映霜就無法無天的,嫁了人後,簡直變本加厲了,“潘家真是沒家教!”

舞陽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虞,聲音明快,“阿紜,要不要本宮出麵替教訓一下柳映霜?!”

端木紜把倒好的花茶捧到了舞陽跟前,笑眯眯地說了一句:“殺雞焉用牛刀!”

舞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眉頭舒展,撫掌道:“說得是,殺雞焉用牛刀。”

一想到自己是那把“牛刀”,舞陽笑得更歡,如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

冬日的幾縷陽光透過半敞的窗戶灑了進來,灑在舞陽的臉上身上,令她這襲雲瀾緞的衣裙越發奪目,仿若天衣。

舞陽忍不住順著陽光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愛不釋手地輕輕撫了撫,喜歡得不得了。

端木紜也在看舞陽身上的衣裙,滿意地勾唇笑了。

雲瀾緞目前對外銷售的是十二種顏色,舞陽身上的其實是第十三種顏色,因為需要用到一種蜀地才有的朱露草,端木紜便千裏迢迢地派人去蜀地采購朱露草,因此拖到臘月初才染好。

自家的雲瀾緞那是獨一無二的。

有道是,欲速則不達。

端木紜笑了,優雅地喝著花茶,依舊氣定神閑。

舞陽看著端木紜,乍一看,她笑得如常,可是舞陽總覺得她笑得有一絲像端木緋。

舞陽順應自己的直覺,好奇地問道:“阿紜,有什麼打算?”

端木紜放下茶杯,那雙明亮的柳葉眼裏閃動慧黠著的眸光,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就算沒有海瀾坊,也會有江瀾坊河瀾坊。染芳齋的生意這麼好,雲瀾緞又賣得貴,這其中的盈利也不難算,我和蓁蓁早就猜到染芳齋的存在很容易引來別人的覬覦。”

舞陽的眸子登時就亮了起來,被挑起了興趣。

既然端木紜和端木緋早就猜到了這一點,那想來應該早有準備吧。

誰想,端木紜卻是笑眯眯地說道:“既然想跟風,那就讓她跟去吧。”

舞陽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端木紜調皮地朝她眨眨眼睛,笑得像一頭狡黠的狐狸。

舞陽瞬間明白了,心裏默默地想著:果然,阿紜其實很像緋妹妹。

她們姐妹倆也從不是什麼任人欺辱的性子,挨了打卻暫時沒還手,想來是有更好的主意……或者說,更有趣的主意?!

舞陽動了動眉梢,眯眼笑了,笑容璀璨,感覺好像越來越有趣呢!

端木紜沒再說,舞陽也沒再問,執起手邊那粉彩蝶戲芍藥花的白瓷茶杯,優雅飲了幾口花茶,唇角微揚。

“阿紜,這花茶不錯,送本宮一罐吧。”

於是,舞陽離開時,不僅身上多了新衣,還連吃帶拿地從端木紜這裏拿了好幾罐花茶,這才心滿意足地在端木紜的陪伴下,出了染芳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