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虹和周木訂婚了。在訂婚那天,她喝了很多酒,離開教堂時,她對周木說她一個人喝倒了十個漢子。這句話摻雜了不少水分,不過周木並沒有拆穿她。他扶著醉醺醺的李彩虹回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根隨時都會被風吹跑的稻草。
當前的局勢,讓他隻能隨波逐流。而他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那天晚上重慶下起了雪,滿天的雪花飄落在周木和李彩虹的頭上。他們是步行回去的,因為教堂離他們的房子並不遠。周木聽到李彩虹的聲音是起伏不定的,不真切,就像她現在的步伐一樣。
周木說,你該去學醉拳。
李彩虹聽了他這句話,晃了下右臂,又一個踉蹌。若不是周木扶著她,她定是要摔倒在結冰的石板路上,磕掉兩顆牙。
她說,那我拳頭不一定厲害,但是我一定醉。
這時候,有一陣寒風吹過,李彩虹清醒了不少。她想起以前她一個人時,在外麵總不敢喝得大醉,不然晚上有可能就回不到家。而現在,李彩虹已經沒了這種顧慮。她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了,哪怕這個男人很快就要奔赴前線。
她握住周木帶著黑皮手套的左手,然後吊著嗓子唱了一曲時下流行的曲子。在那之後,她問周木她唱的好不好聽,周木說好聽。
李彩虹就笑了,她歪在周木身上,最後周木是背著她走進了家門。
處裏嚴禁搞辦公戀情,但是周木接受了回到戰場的勸導。於是他們就不管他了,甚至他們還出席參加了周木的訂婚宴。在宴會上,周木看到了戴笠和深得他信任的沈醉。
就在訂婚儀式舉行的時候,他看到沈醉坐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跟一個穿著灰藍西裝的人交談。周木聽不清他們的竊竊私語,他不自覺將視線移了過去。直到李彩虹抓過他的左手時,他才猛然回過神。周木將左手伸直,他看著李彩虹一雙美麗柳葉眉和她明亮的眼睛,心裏忽地生了幾分動搖。
他說,彩虹,把戒指戴在食指吧。
為什麼?不都是中指或無名指嗎?李彩虹抬起眼瞼看著周木,她很疑惑,也很害怕。她怕周木臨時反悔,就像她之前的未婚夫一樣。在訂婚典禮上,將她拋下。
戰爭還沒結束。周木說,他直視她的眼睛,沒有半分遮掩。
最終李彩虹妥協了,她將銀戒戴在了周木的食指。
現在已經快要開春,周木卻感覺不到任何暖意。他在兩天前得知林海投敵的事,據說,一個信息站已經因他而暴露,鋤奸隊也損失也重大。他不得不做出趕往前線的決定。而粉碎肅清計劃的任務,想來也已經泡湯。
周木看著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滿身酒氣的李彩虹,就想起林海當時也是這樣躺在病床上,聽他說他馬上就要離開上海的事。他手上的疤開始彰顯它的存在感,在昏暗的燈下,周木端詳著那醜陋的燙痕。
與重慶短暫的美好不同,上海一直處於腥風血雨的位置。竹木雅是一個善於操控局麵的人,但很明顯,現在他失算了。因為提前收網情報站,導致重慶那方麵的棋子失控。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態,反而輕輕哼唱著《櫻花》。
竹木科長,現在該如何處置林海。川村四郎看不懂他。
我們應該過河拆橋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竹木雅沒有多做掩蓋,他說林海用處不大了,隨後他話鋒一轉,問起了先前丟失的盤尼西林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