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動念靜、緣生緣滅之間。

齊靈雲恍然大悟,原來這醉仙崖下的妖氣不是被鎮壓了、衝散了,而是被枯葉禪師的以禪定之力轉化了。想到激動處,心緒又是波動,百字明再次響起。

如是反複,齊靈雲隻覺心頭愈發清明,忽而心神有感,知是醜寅即將交時了。此刻她雖然閉著眼,因元神已能突破身體五感限製,因此也能見得朱梅慢慢站了起來,向洞口走去。而這一次的元神脫竅似是因為禪定之故,沒有以往那邊費神。

張皇後所吟唱之百字明,開始間歇不斷地回蕩,朱梅一步一步,腳下隱隱金蓮綻開,這皆是枯葉禪師禪定加持的緣故。

四周的依舊是那麼平靜,隻是見朱梅靠近洞口,齊靈雲心不由懸了起來,她明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緊張,也想要不緊張,可越是不想緊張,卻越是無法放鬆。

“無妨。”耳邊隻聞枯葉禪師一聲無妨,齊靈雲懸著的心忽而平複了下來,看著朱梅和著百字明的節奏,踏出蓮花無數一路迤邐到洞口,仿佛是在跳天竺婆羅門神女之舞。

朱梅很是順利地來到洞口,妖洞深處的螣蛇並未被驚擾,按著枯葉禪師的指示,朱梅緩緩拈訣,天遁鏡無聲飛起,對著洞內七步左右處,蓄勢待發,隻待金蟬出現,便將他罩住,迅速帶回。

等待最是使人焦躁,雖是有枯葉禪定加持,可朱梅的性子比不得齊靈雲,但凡事情脫出她的掌控,她便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因她的不安,洞內深處的螣蛇氣息忽而加重了,張皇後所唱的百字明,音調中也開始有一絲急促,不似先前般悠然綿長。

她畢竟隻是執念與精魂暫時糾合不散的靈體,並非是修行者至攖寧結界,成功魂魄淬煉合一的元神,因而功力淺薄,被朱梅和騷動的騰蛇擾亂的節奏。

便在此時,枯葉禪師身邊十三盞明燈飛起,倏忽間便到了兩人跟前,形成一個“”字,柔和的金光擴散開來將兩人護住,而洞內的螣蛇的粗聲氣息,霎時又輕了下去。

不知為何,朱梅心裏隱隱起了不服的情緒。

茅山派在前唐鼎盛時期,被封為護國神教,屢次與佛教在帝王金殿前爭論鬥法。

雖說在殿前鬥法的,都並非禪宗,禪宗也一向不問世事,對於朝廷的邀約一概婉拒,可終究也是屬於佛教一脈,如何這等妖物禪法製得,道法便製不得了?

但很快,朱梅便察覺道自己這念頭不對,怕是受了螣蛇心性的影響,起了狂妄,她勉力穩住心神,隻盼金蟬快快出來。

醜寅交時終於來臨,洞壁內忽而傳出牙牙學語聲,不用說,自是夜雲雙芝。

夜雲雙芝皆是嬰孩心性,即便跑到螣蛇洞內,螣蛇也不曾傷他們。

雖說,在道門正統之外,亦有邪法可強製淬煉元神,甚至分靈,但邪法修行者貿然服食天地正氣所生之物,反而有損失功力的危險。

而對於妖物來說,夜雲雙芝的太陰精華也並無益處,反而會攪亂妖物原本吸收的太陰精華,弄不好妖丹盡毀,修人身無望。所以,這對活寶來往於九華山諸多凶險之地方,皆是無礙,反到是讓不少覬覦他們的人遭了殃。而比起妖物凶獸,他們也更忌憚人。

金蟬在小荒境與雙芝玩耍、貪睡,總覺得過了好些個日子,甚至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麼來的,是不是應該回去的這類問題,直到這處小荒境,莫名奇妙出現了個出口,他隨著夜雲雙芝走出去,猛然見到朱梅,才如夢初醒,剛要叫聲“梅姐姐”,便被朱梅用天遁鏡攝住,頓時口不能言,耳邊隻聽朱梅密音道:“莫要輕舉妄動,速速來我身邊。”

金蟬見她神色焦急,點點頭朝朱梅走去。

而送金蟬出來的夜雲雙芝,此時正一人一邊坐在金蟬的左右肩頭,尤其是雌株周身隱隱五彩,光華燦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