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開門聲響粉碎了音量繼續擴張的陰謀。人群立刻停止騷動。如同電影畫麵的定格。是一位年紀在50左右的男人。眉宇間有著成熟穩重的氣息。頭部的鬢角已經有些微白。提著一個黑色的皮包。麵帶笑意,顯得溫和可親。後來知道他曾經是蔣雯麗的班主任。
他坐定後先簡單地介紹自己,並沒有點名。而是讓每個人走到台前,表演一段拿手的節目,結束的時候再向大家簡單地介紹自己。人群立刻張皇起來,好像舞台成為一個蕩漾著恐懼的刑場。誰都不願先上舞台,成排的學生都在左扭右擺。見此狀況,老師掏出花名冊。於是排在姓名最前端的學生成為了第一個犧牲者。一個帥氣的男生。表可愛,還掛著一條黑色的領帶。他像一條在魚群中嬉戲的小魚突然被放入另一魚群中一樣,濺出許多羞澀的水沫。從他開始,人影依次在舞台兩邊上上下下。老師有時隻是沉思般地觀看。有時嘴角邊微微露出笑意。最後一個女生表演的是一段印度舞蹈。她好像以前學過很久的表演,動作嫻熟自然,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下課之後,走出表導樓。樹木草花,道路樓層,都沉浸在風行四處的完美金黃裏。
表演課程如同一片無限延伸的麥田。在其中瘋狂奔跑之後,能夠躺下觀望舒坦的湛藍天壁。無數個瞬間,在表演練習的麥叢中間,都能在燦爛的光線裏接近仿佛異域的城邦。扮演著另一個人,說著他的台詞,時光也就稀疏地從茂密的現實森林裏開辟出幻覺的溫泉。
真聽。真看。真感受。老師每一句指導的話語裏,似乎都包含這些深入記得的聲音。
一次扮演的是雪中昏迷的初中學生。微型舞台成為茫茫雪景。遼遠的群山在蒼白的遠方隱沒了堅韌的曲線。表應該僵硬悲傷。但卻不會輕易認輸。後者是性格使然,也是我本身的理解。表演之前觀看過若幹雪中遇難的電影片段。一些孤單的個體在厚重的積雪中間抖動著嘴唇但依舊眼神執著。比災難更寬廣的還有生命。所以我盡量模仿那些堅不可摧的神和姿態。扮演拯救者的是一個高大的男生。戴著自備的氈帽遮住英俊的麵容。他必須救起包括我在內的4位遇難者。他力圖做出痛苦前移的表,並用左手抵擋風雪。他拉起每一位臥躺深雪之中的手指,代表給予援救。使至今日還記得手指接觸的瞬間是一種並非漠然的溫。是毫米般遞增的溫度關懷。亦像熾熱的星辰能夠融化所有的寂寞雪地。
嶼燦爛(2)
一次扮演的是街邊的少年乞丐。雖然貧困,但是內心陰暗。樂於用欺騙滿足自己的生存需索。他的外表以及示人的性格會讓任何一個人引起憐憫和同。場景設置在一個下雨的車站,不同的都市男女來此躲雨等車。我拿著乞討的方盒,周圍被當作是大雨傾盆的潮濕街道。我麵露悲傷,目光蕭索,遊離地看望灰沉的天空和站立的人群。先向一對人乞討。穿著時髦的男女。男人表冷漠,像是看透我的詭計,又像是原本就是如此。女人用同的聲調要求他給予。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後,掏出零散的硬幣丟撒到地麵。接著是一個已上年紀的婦女。她提著竹編的菜籃正欲乘車回家。我跪倒在她的麵前,努力讓眼睛濕潤。她看見之後,將我拉站起來。告訴我應該堅強的生活下去,並掏出了十元的紙幣。最後是一個失業的青年。我毫不留地將乞討的方盒靠近他的身邊。他目光猶豫,無法抉擇。我用哭泣的腔調向他講述了一個沉痛的孤兒失學的事件。他翻遍口袋,掏出兩張褶皺的二元的紙幣。一張給我,一張坐車。遠處傳來了汽車到站的聲響,如同來自不同空間的腳步。零落的乘客排好隊伍,依次上車。汽車開遠,大雨依然滂沱。我細數了今天的戰果,滿意一笑。將方盒踩在腳下,愉悅得向停在對麵的紅色的士伸手揮招。
拇指的到來也是聽說我在這塊不大的舞台上表演的緣故。她在一個周末的清晨,所有的光線都潛伏在朦朧的時候,用刺脆的電話鈴聲吵醒我的美夢。原本我應該站在懸崖峭壁的頂端,漫天飛行著透明的魚群。大海連接著大片的粉紅雲朵。以及一個人麵對的紅色星空。拇指在電話裏聲音充滿熱量,像是小時候起床穿衣呆的時候聽見媽媽在廚房裏油煎雞蛋,她說:“原來你在上表演課啊!那我一定要來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