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湧過陣陣情緒的海浪。『言*情*首*發想起了一些笑容。陳綺楨的小調歌聲。無聊的法國電影。黑暗中觸碰過我的手指。空蕩劇場中散落的點心殘渣。它們好像都在輕輕起舞,舞步淩亂,舞曲清淡。最終,是手機短信的鈴聲暫停住一切舞動。思維還在舞場打轉,手機屏幕已經顯示字幕。
“你喜歡我嗎?”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飄落到此刻的景色之中。
我隻是望著彩色熒屏上黑色字跡,停止了手指剛才輕輕地敲打藍色沙發。
也許是思考的旅程太過於漫長,短信始終沒有被回複。它在一個時間的小角落裏吧嗒吧嗒地閃動著圓鼓鼓的等待的眼睛。而飄也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通知我參加小家夥們的葬禮,沒有了往常的短信的問候,也沒有了在平日的路線裏熟悉的身影。我想過要發短信主動問候,可是卻總被什麼堵在胸口。
終於有一天,身體像是淤積了成噸成噸的黑泥,步伐也被拖累得異常緩慢,我跑去I的溫暖小屋拚命地將它們傾倒出來。I一邊收集打包,一邊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過程自然是十分冗長,言語斷斷續續,時間從晚上8點一直到淩晨3點。期間肚子咕咕地叫喊過幾次,如同饑餓的枯井急切地渴望水源。
我告訴I記得飄給我過的燦爛微笑,也記得一些疲憊時刻的精致糕點,會在平常的時刻猜想她在做什麼,也會有和她在暗色的電影院裏一樣想要觸碰手指的衝動。
“但是,我沒回短信給她。”我說完後,低頭看著光澤熠熠的地麵。
“以後會好起來的。”這是I漫長沉默之後的惟一一句話語。
隨後,我聽見牆上的時鍾馬不停蹄地奔跑。
I說:“你先在床上靠會兒,我洗個澡再接著陪你聊。”
他說完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剛才的話語噴泄都是在I幹淨的單人床上進行的。床帶著睡眠的意味迅速侵襲了大腦,我的頭越來越沉,一如發射失敗的火箭被強大的地心引力誘惑至毀滅。在遼闊的午夜裏,樹枝在沒有光線的窗外枯萎得隻剩下線條,月球被黑色的霧氣遮擋住大半個身軀,白色的牆壁被柔黃的燈光渲染成一個溫情的夢境。聽見衛生間的水龍頭嘩地噴出水流的同時,我的頭也轟然倒下。
床像一塊無限下沉的海綿軟體,我的身體在注射入大量的疲倦之後仿佛要陷入世界的底部。模糊進行了一會兒,不知來自何方的風吹過完全投降的眼皮。我感到我蜷縮的雙腿正被一種力量分開,一如河水從中間崩裂。I的聲音像是沾滿了潮濕的水滴,從一陣高檔浴液的香氣中傳出來。
“這樣睡代表你一直生活得沒有安全感。一直像個小孩子似的不會照顧自己怎麼行。”
腿被徹底搬直,接著是越來越近的I的呼吸。那種音量是海潮起伏的波浪,也是花葉光合作用時綻放的氧。我正在被另一個龐大的什麼覆蓋。
接著,萬物在夜間的呼吸,光線灼熱的散發,黑暗裏一切的動靜,全都凝聚到一點,隻是輕輕的一瞬,仿佛倏忽在雨後晴天消失的彩虹。一雙溫暖嘴唇在我左側的臉頰劃出一道湖水平麵的波紋。
我在這時突然清醒,是一種更加堅決的力量摧毀了所有困倦。我坐起身,看見I淋濕著頭發穿著白色的浴衣坐在我的身邊。我們對視了大約3秒鍾。其間時間就靜靜地停住翅膀。
“我要回公寓了,下次再來找你玩吧。”3秒鍾後我像是猛然回魂般地說話。
“這麼晚了,我……”I的話語還在繼續,我的行動也在繼續。
我沒有停留在I的語境,也沒有看見他的表情。身體像是遙控飛機般滑向大門,闖入茫茫黑夜。
鳶尾:25號——1號
飄重現人間的時候我的世界還處在亂糟糟的麻繩裏麵。怎麼說呢,我這段時間像是突然掉進了一口很深的枯井裏,站在井的底部望著上頭模糊的光線發呆。一開始也想找根繩子爬上去來著,轉了一個圈,除了幹巴巴的岩石,什麼也沒有。而我也累得不行,找繩子的興致也全然打消。就幹脆坐下來,把日子得過且過掉算了。我被飄隔離,又主動隔離I。兩個人都是大好人,但是兩個人我都不知道怎麼麵對才算妥當,想來想去,不要麵對就是了。I從那晚之後發來無數短信,一方麵解釋他那天晚上沒打算想幹什麼,另一方麵也很想知道我的近況。反正不管是前一條還是後一條,我都置之不理。我現在是一頭需要認真思考的樹袋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