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見新娘子這麼勉強,便知道這個婚事隻怕並不是兩情相悅。不過,她拿了一整箱的銀子,自然要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喜娘說著吉祥話,給陶蠻蠻梳著頭發。
喜娘梳妝結束,外頭進來了一個女使,手中拿著一麵鏡子。喜娘被客氣地請了出去。
陶蠻蠻接過了那個鏡子,上麵正是長平王府裏麵的畫麵。師祖也在,所以長平王對他們都是以禮相待的。而且,長平王應該也沒有想到師祖會帶著害了風佑南的莫忘宮的人前去。
送鏡子來的女使說道:“主人說了,若是姑娘放心了,就請出門吧。”
陶蠻蠻戴著一個高高的發冠,從一旁的女使手裏接過一把金絲繞成的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而後站了起來。
那喜娘這才被重新放了進來,扶著陶蠻蠻出去了。
婚禮沒有任何的賓客,隻有莫忘宮的死士和下人。不過,這個純白色的建築裏麵還是被裝飾的喜氣洋洋的。讓這原本高貴清冷,嚴肅甚至可以說是死氣沉沉的屋宇之間產生了一絲難得的煙火氣。
陶蠻蠻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而後就被送回了房間。今日,二公子心情大好,所以也放任著那些人吃酒玩樂。陶蠻蠻聽見他們離場之後,外麵傳來的吵鬧聲,和剛才拜堂時的寂靜很不相同。
莫忘宮果然還是那個莫忘宮。她曾經也是這樣,在宮主的麵前是一片死寂,在別的地方就是各種喧鬧。
陶蠻蠻坐在了床上,二公子在她身旁坐下,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現在時辰還早。我等晚些再過來。我會讓他們給你送點吃的。這個鏡子……”二公子又將那個鏡子遞給了陶蠻蠻,“你不放心,可以一直看著。”
陶蠻蠻伸手接過了鏡子,不過遮著臉的團扇卻是一刻也未曾放下。
二公子離開了,陶蠻蠻這才放下了扇子,手裏捧著鏡子細細地看著。
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冰窖裏了,而是在風佑南的房間裏。床頭放著一口碗,裏麵還有剩餘的湯汁,想來這應該是川穹血藤熬成的藥。也不知道隻這一碗夠不夠。不過,那剩餘的湯汁顏色很深很深,像是研開的墨一樣,應當是那半根全都熬進去了的。而現在,莫忘宮的人和師祖一起救治著風佑南。
陶蠻蠻眼看著風佑南的臉色慢慢從之前的死灰變成了正常的膚色。
“夫人,主人讓廚房準備了一些吃食,您先用吧。”
陶蠻蠻的眼睛是一刻也不願意離開那麵鏡子,不過,光聽聲音她就能聽出來,送飯進來的這個人,是念夏。
“我是不是就不能離開這裏了?”
“夫人說笑了。夫人想要去哪裏,都可以。”
“那我能回京城嗎?”
念夏果然沉默了。
陶蠻蠻繼續問道:“我突然從京城消失,你們可想好說辭了嗎?”
“夫人放心,說辭自然是萬無一失的。”
陶蠻蠻眼看著鏡子那頭的風佑南掙開了眼睛,這才算是徹底放心了,眼眶也一下子濕潤了。
念夏急忙遞上了手帕,對陶蠻蠻說道:“夫人如今已經嫁給了主人,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且,主人對夫人已經很好了。但凡有夫人想要對付的,他不管這人對莫忘宮有多大的助益,他都將那人送到了您的麵前。因為擔心您的安全,放了您多少的水。”
“您不知道主人為了您背負了多少的壓力。主人其實,還沒有坐穩這個位置呢!對您的縱容,就是在動搖他自己的地位啊!”
“所以,你就覺得是我對不起你的主人?”陶蠻蠻挑眉,“可於我而言,我與二公子素未謀麵。你有什麼資格來怪我呢?”
念夏突然說不出話來。陶蠻蠻繼續將目光落在了那麵鏡子上。風佑南正在喝粥,長平王和師祖都在一旁陪著他,不過,莫忘宮派過去的人已經瞧不見蹤影了。想來已經走了。
陶蠻蠻這才吃了些東西。
等到了晚上,暮色四合,外頭的冷風吹了進來,真的是春寒料峭。陶蠻蠻卻是一點兒也不想關上窗戶。因為一旦關上了窗戶,她就覺得自己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麵的金絲雀。
外頭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不過,四周原本就是一派寂靜的,所以這腳步聲也就格外的明顯。門“吱呀”一聲便開了,陶蠻蠻也沒有重新拿起團扇,而是直直地看向了進來的人。
二公子依然戴著那個黑如暗夜的麵具,走到了陶蠻蠻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