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命運對他終究是留了情的。
薛佑安喜出望外,乖乖等在一旁,直到這曲唱罷,方才上前。
未等他開口,對麵那人搶先一步:“聽聞薛少帥重金求曲,不知小女子唱得可襯少帥心意?”
這冷冰冰的陌生難免惹得他心口微顫,又在這悔恨之上添了幾分苦澀。
“晨瑜……”
“薛少帥,若是滿意,打賞我可是一分不讓的。”
“滿意,自然滿意,隻是晨瑜,真的是你回來了嗎?為何不肯真麵目見我?”他像個得了糖的孩童,欣喜若狂,那笑容若春風化雨羨得旁人驚動。
女子躲開他要掀起麵紗的手,微微後退,戒備十足,“小女子不知少帥如何得知我的真名,但少帥隻說尋一聲音,並非麵容,難道還要長相稱心才能得到這賞賜不成?”
“晨瑜,你確應該怪我,你打我罵我殺我都好,讓我再見你一麵,讓我知道真的是你,可願?”薛佑安近似哀求的語氣卑微又雀躍,逐漸靠近的步子也是邁得更大了些。
然而終究沒有得到他期盼的回答。
“薛少帥,我隻為那一千大洋而來,若不止唱一首曲那麼簡單,便當作我從未來過就是。”
她扭頭便走,沒有絲毫停留,仿佛一切都簡單到隻是一場未果的買賣交易。
“別!別走!”薛佑安怎會輕易放過她,急忙擋在她身前,卻又不敢再莽撞,想拉住她的雙手懸在半空。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近在咫尺的身影,與他刻在腦海裏朝夕相念的一模一樣,可又處處不融,仔細一想他才明白過來,不同之處隻在於麵前的人看他的眼神已不再如常。
疏遠和冷淡是他從沒見過的,更是他料想之中期盼之外的。
“一千大洋我今日沒帶在身上,同我回帥府去取,可好?”
薛佑安小心翼翼的模樣較比那個盛氣淩人的一方霸主可是天差地別,眼見這場麵的旁人皆驚呆又驚詫,難以料想鼎鼎大名的薛佑安竟會有一日給人低頭,而且還是個戲子。
可他們誰也不敢說什麼,隻能默默祈禱兩人盡快離開,再不讓這一方戲園籠罩在隨時覆滅的緊張氣氛中。
當薛佑安與一女子同坐一輛車,洋洋灑灑回去帥府之時,百姓都不免為他高興。
因為這癡情種終於能放下那個殘忍無德的壞女人,重獲新生了。
但他們又得知這女子也是個唱戲的,又不免為他擔憂。
看來還是沒能忘得一幹二淨啊!
紛紛議論縱使隔著千百丈距離也照樣能鑽進不該聽的人耳中,無論薛佑安花費多少力氣去掩蓋那些雜聲,終究還是無法擋住那些添了油加了醋的流言蜚語。
“晨瑜,你別聽他們胡說,我明日就寫個告示,為你洗盡清白。”
“我說過,我隻為那一千大洋而來,至於他們的議論聲,我不介意,我也不懂。”蘇晨瑜不參雜半點感情的聲音因為平淡才更顯銳利,如刀刃劃過心口留下無法愈合的傷口,對薛佑安來說,此刻的折磨反倒比這三年來的虛空更加痛苦。
“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用?是著急用錢嗎?這三年來……”薛佑安一時瞥見她眼眸中難掩的不耐煩,想問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化作淡淡一句妥協,“你若不願承認,我自然尊重,你不想回答我便也不問了,隻是我想你知道這一千個日子以來我始終都在後悔,後悔當初偏偏慪著那口氣,隻想著用傷來把自己刻進你心裏。”
“帥府到了,還請薛少帥能盡快兌現賞賜。”蘇晨瑜全然沒有聽他所講,更加沒有看他一眼,漠然的態度盡顯陌生。
薛佑安怔了半晌不知該如何是好,心口酸疼,卻也欣然,最後生生憋出一字:好。
一千大洋剛一到手,她便迫不及待逃離,就像這地方是龍潭虎穴一般,生怕沾染到半點。
來不及留住她,又不願丟了她,無奈之下,他隻好派人偷偷尾隨,雖然明知這樣做定會惹她生氣,但他也是無奈之舉。
若是此番隻是這麼匆匆一瞥,他必定活不過今夜就心力交瘁而亡。
這空洞的思念剛一有些滿足就又被抽離,結果隻能是更加失墜。
跟蹤她的衛兵到了傍晚才回,薛佑安忍著耐性聽完他一堆的廢話,最終眉頭緊鎖,喃喃自語。
“她竟不在淮城?去了卞城?這是為何?卞城可有她相識之人?”
突然另有一衛兵冒冒失失闖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起:“少帥,不對勁啊,我剛去看過,棺材裏分明躺著一具白骨,荊棘鞭子劃出的印痕就在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