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靜身在後方,看不到顧遴此刻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估摸著顧遴的耐性將近極限了,她忍不住插話:“葉子襄,他是我朋友,不是什麼來曆不明的可疑分子……你問這些幹什麼?”
葉子襄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打岔,目光很快又移回顧遴臉上,繼續追問道:“你是不是顧迥的弟弟?”
“顧迥”這個名字傳入顧遴耳中,他很明顯地顫抖了一下,明顯到肖文靜都無法視而不見。她驚訝地望了望顧遴的後腦勺,又望向對麵等著顧遴給出回答的葉子襄,張口想要說什麼,總算及時把疑問咽了回去。
三個人靜默無聲地等待了一會兒,除了顧遴,都開始對問題的答案充滿期待。
可惜他們等不到答案。
顧遴突兀地轉過身,他沒有看肖文靜,也沒有給她或者葉子襄留下任何一句話,就仿佛事不關己般漠然走開。
肖文靜和葉子襄都看向他的背影,顧遴驀地拔足狂奔,身形在西麵橘紅色的穹空底下越變越小,不用多久便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感覺被丟下的肖文靜:“……”
“那麼,”葉子襄的聲音又恢複了平靜,就仿佛剛才那個多管閑事的葉子襄隻是牛大姐隱藏血脈的意外覺醒,他目光專注地凝視回過頭來的肖文靜,揚了揚手中的平板電腦。
屏幕中央,鮮紅色箭頭依然堅定執著地指向她。
“你口袋裏到底藏了什麼?”
…………
……
用過晚飯,牛大姐攜葉建國外出,肖文靜光明正大地走進葉子襄的房間,孤男寡女,兩人隔了至少兩米遠的距離,中間擺放著那枚小小的金屬印章。
一枚來曆不明的金屬印章。
一枚來曆不明卻似乎能夠創造奇跡的金屬印章。
這裏的“奇跡”解作“靈異現象”,肖文靜回想起來還覺得心神不寧,那陣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煙霧,除了稱靈異現象沒法解釋。
葉子襄又取出那個奇怪的儀器,肖文靜實在看不出它的真身是什麼,連個外殼都沒有,五顏六色的線路和閃閃發亮的金屬元件都裸露在空氣中,葉子襄偶爾還東扯扯西按按,把它改變成另一個說不清狀態的多邊形。
好在這儀器直接連著平板電腦,屏幕上的顯示簡單易懂,即使肖文靜倒著看,一眼也看出了箭頭所指向的目標。
果然正是那枚印章。
“它是什麼?”她忍不住發問,後續還有一籮筐問題,比如“它有幅射嗎”、“它真的是印章嗎”、“它為什麼會吸收煙霧還會發燙”……諸如此類,她暫時不知道先問哪個,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定葉子襄。
葉子襄放下儀器和平板電腦,伸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輕巧地拈起印章,舉到台燈的燈柱底下照了照。
“表麵看來……”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營造氣氛,等到肖文靜緊張的情緒醞釀得接近高/潮,他才不疾不徐地續道,“是一枚金屬印章。”
肖文靜剛翻了個白眼,葉子襄又道:“經過我的仔細觀察……”
“是什麼?”她急急地問。
“就是一枚金屬印章。”
肖文靜:“……”
“不過,它采用的金屬比較奇怪,不是黃金,也不是黃銅,重量、密度和延展度都不對。”
葉子襄使勁捏了捏印章的把柄,並不硌手,也沒有令把柄變形,燈光照在印章表麵向四周反射,堂皇明亮,燦爛得有些刺眼。
“咦?”肖文靜頗覺詫異,她記得這枚金屬印章本來的樣子,似乎顏色要稍微淺一點點,帶有黃銅質樸渾拙的厚重感,反光似乎沒有這麼……囂張?
她起身走到書案旁邊,彎腰貼近了細看那金屬印章,葉子襄把印章放到桌麵上,她幹脆自己拈起來湊近眼前。
不對,顏色是變了,如果說印章原來的顏色是明亮的金黃色,此刻金黃中多出一層暈紅,於是變得偏向橘色,仿佛傍晚時分西下的斜陽。
是燈光的緣故嗎?肖文靜想,有可能,葉子襄的台燈和大多數人同樣是橘紅色。
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她把印章湊到鼻端嗅了嗅,聞到金屬的腥氣,還有一股子人體分泌物的油脂氣息。
想到這印章前後經過她和葉子襄的手,肖文靜窘了窘,連忙要把它放下來。
“別動!”葉子襄忽道,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兩人距離極近,肖文靜猝不及防下被他握住了手,葉子襄更得寸近尺地把腦袋湊過來,嚇得她趕緊別過臉。
葉子襄卻根本沒有留意那麼多,他緊貼在肖文靜臉側,呼吸的氣流激起她的發絲輕揚,目光牢牢鎖定她被他握住那隻手,手中的印章。
“看這裏。”
肖文靜那隻手被他翻轉過來,印章變得底部朝天,凹陷進去的“風水”二字在燈光下清晰可辨,隨著角度變幻,兩個字中間隱約多出了一點什麼。
那是一個帶血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