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正文終(下)(1 / 3)

昌國繁榮,都城車馬絡繹不絕,行人熙熙攘攘。

城中有規定不能縱馬,所以溫含玉不得不在城門外停下。

而她才翻身下馬,便有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子上前來,畢恭畢敬地將她請上了一輛精致的馬車,馬車帶著她駛向城郊林中一處雅致的別院。

馬車在別院外停下。

溫含玉才從馬車上下來,無論是那隨行的兩名女子還是馬車,都在最快的時間內退下。

林中安靜,偌大的別院看起來就更安靜。

靜到讓人覺得可怕。

別院的大門打開著,好像隨時都在等著客人的到來。

客人是誰?

溫含玉跨進門檻時在想,這個客人是不是就是她?

她才繞過門後的照壁,便聽得一道笑吟吟的聲音傳來:“果不出我所料,蠢玉你真的來了。”

隻見一身錦衣華服的連城躺在院中的一張貴妃榻上,昌國的氣候與薑國不同,薑國此時還是寒風料峭,昌國王都已是春暖花開。

和煦的陽光照在連城身上,有如在他身上麵上鍍上了一層柔軟的金光,讓本就美如畫中仙的他多了一分妖冶似的美。

偏偏這樣的美人麵前卻扔著十顆頭顱。

“新鮮”的頭顱,血還正從那沒了身體的脖子處慢慢地流。

他的手上正拿著一顆男人的頭顱,正將那顆頭顱當成球一般在雙手之間扔來拋去。

見到溫含玉,他忽然將手上這顆頭顱扔了過來!

溫含玉別開身,那顆頭顱便砸到了她身後牆上,瞬間腦漿迸濺,可見他這看似輕輕一扔的動作實則力道有多可怕。

“來人。”連城甩甩沾滿血的雙手,從貴妃榻上慢悠悠站起身,“把這些汙穢都清理幹淨了,別汙了阿玉的眼。”

他動作優雅,看著他好像是從萬花叢中站起身而不是在滿地的血水裏站起身似的。

他話音才落,便見幾名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忽然出現在這庭院裏,向他福身道:“是,主子。”

“來兩人為孤換身衣裳。”連城說著便轉身往身後雕梁畫棟的樓閣走去,不忘對溫含玉笑道,“蠢玉還杵著做什麼?我已經讓人備好了好菜,不打算趁熱吃?”

溫含玉麵無表情地從滿地血水的頭顱上跨過去,目不斜視地走進了那樓閣裏。

那些看著仿佛十指不沾陽春水似的貌美女人用最短的時間將滿是血腥的庭院清理幹淨。

樓閣裏優雅別致,滿滿一桌山珍海味。

溫含玉隻看了一眼,便毫不客氣地坐下身,兀自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大口大口地吃起飯菜來。

飯是熱的,菜也是熱的,很合口,可見連城將她到來的時間算得很準,否則又怎會準備得了如此一大桌無論味道還是溫度都很是合口的飯菜?

然而溫含玉卻食不知味。

喬越的事情有如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她心頭,這一路由建安駕馬狂奔至此,她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不省人事。

但她又必須保持足夠的清醒,她必須將自己的肚子填飽,將體力補充,她才不會倒下。

連城換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出來,上邊金線繡的夔龍騰雲駕霧,狂傲且張揚。

他坐到溫含玉身側,給她盛了一碗湯,放到她手邊。

溫含玉二話不說端起來邊喝,一口喝完。

因為喝得太快,湯水從她嘴角流下,髒了她的下巴。

“蠢玉你可真髒。”連城笑著從身後的婢子手中拿過帕子,抬手就要幫她擦擦下巴。

溫含玉猛地將他的手拂開。

連城身後的婢子看到溫含玉如此,心中驚跳。

當她以為連城反手就會掐斷溫含玉的脖子時,卻見他隻是笑著將帕子遞給她,“那你自己擦。”

溫含玉這才拿過帕子,在自己嘴上和下巴上擦了一把。

隻見連城微微抬抬手,站在他身後的婢子便低著頭恭敬小心地退下,一瞬也不敢有慢。

對於他們這個陰晴不定的主子,除了小心再小心地伺候著,他們什麼都不敢多想。

不知這個女子是何人?竟能得主子如此寬和相待?

難道她就是主子一直在等的那一人?

沒人敢多想,更沒人敢在連城的視線裏多留片刻,如同方才溫含玉進到這別院裏來時一樣,除了連城與她之外,所有人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院子裏的血已經清掃幹淨,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連城沒有吃飯,他隻是坐在溫含玉身旁,看著她吃。

溫含玉既不害羞也不忸怩,反是指指盛湯的碗,顯然是讓他再給她盛一碗。

連城便笑著又給她盛了一碗。

直到她吃到打了一個飽嗝,本一直含笑安靜看著她的連城才徐徐道:“吃飽了?吃飽了那就讓我來猜猜蠢玉你來找我幹什麼?”

連城輕捏著自己下頷,微蹙著做認真思索狀,少頃,他笑著搖搖頭,一臉無奈道:“我還真想不出來。”

溫含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夔龍金繡上,淡淡道:“你當上昌國皇上了。”

“不然你以為我這麼長時間不去找你不去找喬越的麻煩是為什麼?”連城笑吟吟,他不是愛笑,隻是習慣了笑而已,“如何?蠢玉你要不要留下來當我的皇後?我不介意你嫁過人,反正……”

連城拿過白玉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血一般的葡萄酒。

溫含玉抬手按住他正抬手要拿起的酒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反正什麼?”

“反正——”連城非但不在意溫含玉按住了他的杯子,反是對她笑得溫和,“他都是要死的。”

“哢——”連城的話音才落,溫含玉被生生將她按在手下的杯子捏成了碎片。

紅色的酒與她手心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血還是酒。

“你再說一次。”溫含玉鬆開手,被她捏在手裏的酒杯碎片叮當落地。

她盯著連城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來找我不就是因為這個事麼?”連城看也不看她被瓷片割破的手心,亦無動於衷她吃人般的眼神,依舊笑著,“我可不認為阿玉你會為了薑國的百姓正在遭受那莫須有的災難而來找我,我又再認真地想了一回,除了喬越命在旦夕這個原因之外,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原因能讓你連自己的命都快不要了地馬不停蹄獨自來找我。”

“你知道些什麼?”溫含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告訴我。”

“你早就知道薑國多地會爆發災難,你早就猜得到我會來找你,否則你不會事先就派人在建安城外等我。”溫含玉忽地抬手扯上了連城的衣襟,“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對溫含玉的無禮,連城毫不在意,笑意不改,“我知道的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阿玉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現在沒有心思去猜去想阿越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變成了我剛認識他時候的情況!”她將連城的衣襟用力扯著,一點不怕他會像前邊在院子裏把玩那些腦袋一樣忽然之間就將她的腦袋給削下來,她甚至急紅了眼,連冷靜的語氣都已經維持不住,“你告訴我他為什麼眼睛會看不見!雙腿也動不了了!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診不出他的脈象!”

“蠢玉你覺得是無緣無故?”連城看著溫含玉冷靜不再的臉,忽然之間有一種陌生感,這令他嘴角揚起的弧度慢慢垂了下來,本是含笑的眼睛也漸漸揉進了寒意,“如今薑國所發生的一切是書上曾發生過的嗎?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薑國的皇帝是沒打算把帝位傳給喬陌吧?甚至讓他連去爭去搶的本事都沒有了,是不是?”

溫含玉盯著他,瞳仁一點點緊縮,忽地,她渾身猛地一顫,以致再抓不穩連城的衣襟,鬆開了手去。

“你想到什麼了是不是?”溫含玉震驚慌亂的模樣讓連城心中的那股陌生感更甚,他完全斂了麵上的笑意,“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這是無緣無故?”

“既定的故事變了,發生故事的國家自然而然就崩潰了。”連城抬手撫平被溫含玉扯皺的衣襟,神色平靜得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似的,“我跟阿玉你說過的,不要過多的去幹預這裏發生的事情,本該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切都偏離了原本的故事,就連結局都變了,薑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更大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我能肯定,必然會發生。”

此時此刻,溫含玉覺得她需要靠著身側的桌子,才能站得穩。

“那阿越呢?”溫含玉再一次扯上了連城將將撫平的衣襟,“阿越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