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也正是這個季節,晚風冷得很,那隻鬼一次次壓在我身上,冰冷的唇吻遍我的肌膚
我生硬地扯了個笑容,反問:“是不是處跟你有什麼關係?”
二舅媽臉色一變,眼珠轉的歡快,半響喃喃道:“怎麼沒關係,你要不是個處,獻上去王家就得倒大黴!”
“想著你媽那麼正經的人,不可能教出來不幹不淨的閨女吧。”
她的話又讓我心裏一刺,藏在喪白的嫁衣後麵腿都在打顫。我下意識捏緊手裏的白燈籠,看著手上圓潤的扳指,哼笑了一聲:“是,我當然是處。”
我這一刻自然無比希冀他們這幫自私的人倒大黴。
東山台就是祭獻的地方。
這是個極其破的矮房子,窗欞還是舊時的毛頭紙,破了洞風一吹颯颯作響。兩邊掛著喪花,木頭門貼著用白紙剪的喜字,被光一照陰森的嚇人。
風水格局有句話言之,前不栽桑,後不種柳,當院不種鬼拍手。
這屋子就完完全全逆了象,屋子前麵一邊一棵桑樹,長得張牙舞爪,在夜色裏影影綽綽。
我坐在她們清掃過的炕頭上,放眼望去屋裏四處都是刺目的白色,還有個快要掉漆的老式鍾表,上麵顯示我離死亡還剩不到半個小時。
“來,換上這雙繡鞋。”
姑姑把我的鞋帶走,從袋子裏掏出雙帶了毛球的繡鞋,臨了還用一根白布條把我的手腳都綁好。
他們還真是謀算的辛苦,有關於我的尺寸都精準無誤。
我止不住的冷笑:“還怕我跑了不成?”
姑姑垂著張臉通紅,不停的念叨:“可千萬別怨我,要怨就去找祖宗們,是他們搞出來這種事情的,我們也沒辦法。”
“嗬。”
在白色的流蘇蓋頭搭上時,他們噙著我的下巴塞了一大塊的白麻布,臨走還在我懷裏塞了塊冰冷的木牌,昏暗裏我看不清上麵寫了什麼字。
說真的,沒有怨恨絕對是假的。
他們的孩子是孩子,難道我就不是爸媽的孩子了?我好不容易長大成人,還沒來得及承歡膝下盡孝就死於非命。
奶奶說什麼,她會補償我爸媽的。
補償?用錢買我的命是嗎。
我也無法言說那種被親人背叛的痛苦,滿腦子都是這些年的記憶。
奶奶一向待我很好,每年都非要親手給我做棉衣,我還曾為此感動過。現在想想,她不過就是為了今朝可以做出身合適我的嫁衣罷了。還假惺惺語重心長的跟我說,年紀小,不要談戀愛,以免被男孩子騙,說讓我等著二十五六直接找個良婿嫁出去。
哪來什麼良婿!她們一開始就知道,我根本活不到二十五六!
是真的諷刺。我這一世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兩次婚配,並且都是嫁給鬼!
忽的,遠處鑼鼓嗩呐的聲音震天似的響起,吱吱喳喳,一下子就把我從記憶裏拉出來。
當初被鬼追逐的恐懼再次升起,我的心髒都砰砰跳的飛快,血液湧動,冷汗直流。
遠遠地,我聽見尖細的聲音從山上響起:“鬼王娶妻,生人回避——”
他來了!
我攥緊手裏的牌位。
這一刻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隻等著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