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不是我們來,村子裏的人一到六點就閉門不出,因為生怕被惡鬼盯上,一個不留神就上了吊。
馬秀蓮其實想要跟我們去的,但在門前踟躕了許久,洛塵心有所念:“你回去吧。”
“那你們找不到的吧。”馬秀蓮揣著手。
“就在西岸堤吧?”洛塵是疑問,可萬分的確定,臨了看到往外走的婦人們,不知是何想法,刻意補充了一句:“她都告訴我了。你們放心吧。”
馬秀蓮的臉色一下變得毫無血色,最後結結巴巴道:“那,那我就不去了。”
洛塵在前,我在後給他打著手電筒,緊跟他腳一深一淺的往鄉間路上蹚。時不時我們身邊會路過一些村子裏的亡靈,他們能察覺到我們的身份,老遠就能感受到他們的恭敬。
“一個人的怨恨真的能強到讓整個村子的男人都給她殉葬的地步嗎?”
我湊到洛塵身邊,就算自己知道這些亡靈構不成威脅,但內心也發毛。
太冷了。這個冬天。
我拿著手機的手已經有點僵硬,不得不換一下,把手抄進兜裏。
洛塵看了我一眼,說道:“把手機放回去吧,我能看見。”
可我看不見啊。
我沒吭聲,也沒動作。
洛塵就把胳膊遞過來:“拽著我的衣服走。”
我把手縮進袖子裏,拽著他的袖角,洛塵又說道:“其實人的磁場能量很有趣。金梅這一生都處於磨難之中,怨恨是日益累積出來的,在死前忽然爆發出來也是很可怕的。她擁有這個能力,不意外。”
有些事情本來就說不清的有趣。
我以前聽人講過,那個善主本身有腿疾,但心善一直接濟鄰家的孤寡老人,臨死前他曾在夢中夢到那老人來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腿,第二天善主去老人家時發現昨夜老人就已經去世了。而他的腿疾也不治而愈。
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是一種。
因果有循環。陰間之所以縱容這種報應,那是他們覺得,金梅所做的沒有錯。
自身加上因果令,隻要她願意,這件事情就不會結束。
西堤壩所在的地方離莊子有一截距離,她的墳所在就在路邊的一棵核桃樹下,周邊淨是些枯草。
天色陰暗歸陰暗,但這裏確實能清晰可見墳頭的黑氣。
她在叫冤。
洛塵蹲下、身把她墳邊的枯草拔了拔,在她墳頭前抹平了一塊地方,插上了一根白蠟。
“你要叫她出來?”
洛塵盯著那墳,“她就在這兒。但讓她所願自己出來,有點難度。”
簡言之,她想見我們。
洛塵點紙時,怎麼都不夠順利。剛剛燃著一個紙角,火焰一下就熄滅了,來來回回幾次,洛塵板著臉怒斥一聲:“已經數十條人命給你陪葬了,還嫌不夠?不要太給臉不要臉!”
他說完,打火機一點,那紙一下就燒了個幹淨,蠟燭燃著的也很順利。
如果尋常的話,蠟燭在風裏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熄滅,但這次沒有,它火焰隨著風跳動的很高,蠟淚掉的也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