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來是要讓他走的。”
火鍋漸漸熱起來，從下向上冒著一個個的小氣泡，升到頂時入夢境一般破碎掉。
“你是說，我爸？”
有句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或許對於鬼魂有些人是真的忌憚，它們看不到摸不著，可就在身邊用旁觀者的視角看著你做的每一件事情。
張壯在工地出事時，張霖江還小，此時臉上隻有驚愕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李森森倒是在一旁垂著頭，沉默不語。她的表情埋在陰暗裏，隱晦的讓我看不清。
“有什麼想說的嗎？你可以問我，我幫你傳達。”
從一定程度上顯示，李森森對於自己的做法一直很愧疚。當年她連掙紮都沒有，收了錢就帶著孩子離開了張壯的城市。
包間裏陷進了死寂。
火鍋沸騰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夾起一筷子青蝦放進鍋裏，看它下沉又被氣泡頂著在鍋裏沉沉浮浮。
半響，李森森木然抬起頭，說道：“我對不起他。”
張壯的身體明顯一僵，我拄著下巴，淡漠的看過去。
“我這些年過的不好，一點都不好。”李森森的嗓音有些哽咽，“我知道，當初的手腳架被人動過，壯子死的冤。我也該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妹仔，你跟我說實話吧。壯子這次來，是不是因為埋怨我？”
這些情況，因果令上並沒有寫。
說起來，當時我也很納悶，為什麼他會被當作怨鬼在地獄待了那麼長時間不去投胎。原來，當初的意外還真不是那麼簡單。
張壯為人做事老實勤懇，從一個小工慢慢變成工頭。
他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李森森，兩個人日子一開始過得雖然貧窮點，但還能窺見幾分希望。
直到，張壯帶著兄弟去了那家建築隊，隻是好運並不長久，又或者他們的生活真的太過坎坷。本來就很難過了，還遇到了拖欠民工工資。
張壯也是個很講義氣的人。
他帶頭鬧事必然會讓人心生嫉恨。
李森森說，當年張壯從手腳架上掉下來，被鋼筋穿了肚，那老板還找人過來說，當時僅僅隻是想警告他安分一點，沒想變成這樣。
“我當時，真的很想把他們告上法庭。”李森森捂著臉，“可我沒有錢，孩子還那麼小。”
“那老板還說，他上麵有人，就算鬧事兒不過大事兒化小，小事兒化了。到最後誰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李森森這時看向我，用一種悲哀的目光：“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我覺得，如今我所過的日子都是罪有應得。都是我活該。”
我挑了挑眉，雖然覺得很可笑，但沒有反駁什麼。
很早之前，我也喜歡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對看待每件事情。他們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可我忘了，每個人與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我也沒資格站在上帝的角度上去評判。
於是，我看向一旁的張壯，鬼傳音問道：“你怎麼想？”
張壯囁諾著，翕動著嘴唇說道：“其實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