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儼然聽出了他的話不過是信口胡說罷了,隨即淡笑地回道:“我雖看不見但聽先生的聲音,也能聽出你定是位容色絕代仙姿佚貌之人。”
嘖,這小東西還挺會說話的。
不過蘇落衡還是曲指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你用的詞是形容女子的。”
晏修騫麵色頓了頓,而後笑意不減反加深道:“誇人長得好看,可不分男女。”
那一夜少年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安然入眠。
因為這一晚的蘇落衡不知是因什麼心情變得有些好轉起來,不像往日總是那般陰鬱冷漠,而是平和地拿出了一把箜篌,置於身前安靜嫻熟地彈著琴弦。
琴聲婉轉清脆悠揚動聽,如清風拂麵如流水潤過人的心田,帶著撫平人心緒的空靈之感。
不僅僅是因為彈琴之人的琴藝高超,更是因為彈琴之人心境變化的緣故,所以才會有這般婉轉而恬靜的韻味在其中。
少年安然地枕睡於床側,唇際是微微浮起的一抹放鬆的弧度。
蘇落衡靜靜地凝視著他熟睡的容顏,半晌才收攏琴弦,吹滅了燭台上點燃的燈火。
一夜無夢,第二日清晨蘇落衡是被窗外被風吹動的風鈴聲喚醒。
晏修騫早就備好了熱水,正跪坐在他床邊聽著他平靜而舒緩的呼吸聲,等待著他醒來。
“蘇先生。”少年唇際微浮起一抹笑意,他聽著床邊呼吸已然有些許微弱的變化,便知蘇落衡已經醒了,他熟練地遞過毛巾給青年,問道:“您睡得好嗎?”
蘇落衡在接過少年手中毛巾的那一刻,聞言微微頓了一下。
然後不動聲色地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深色,淡然地應了一聲:“尚可。”
蘇落衡似是想起什麼,擦過臉後淨了手道:“昨日說過,今天應就可以給你拆眼上的紗布了。”
少年驀然抬起頭,雖然瞧不見他眼底的神色,但從這反應來看他此刻應當是十分期待而雀躍的。
蘇落衡的唇際不覺地微微挑了一抹弧度,他招手道:“過來吧,先讓我看看恢複得怎麼樣了。”
少年聞言聽話地靠了過去,微微仰起頭好教先生方便查看他雙眼的恢複情況。
蘇落衡坐在床邊微微垂眸低下頭,指間扣上少年的下頷,帶著一絲微涼的寒意,卻沒有讓人有半點不適之感。
放落在身側的右手也隨之抬起,指尖凝聚出些許靈力覆上了少年的雙眼,探測其中的恢複情況。
然後他放下手也鬆開少年的下頷,淡聲道:“恢複得很好,可以拆了。”
“嗯。”晏修騫微微抿了一下唇,問道:“要我轉過去嗎?”
“不用。”
因少年是跪坐在地上的,而蘇落衡坐在床上所處的位置要比他高一些,所以可以很輕易地看到少年腦後繃帶的繩頭。
青年指間輕輕勾過紗布的結頭,白條隨之變得鬆散了起來。
窗外輕風吟唱,和煦的暖陽投灑入窗。蘇落衡緩緩解開綁在晏修騫眼上的繃帶,雙目一直陷於茫茫昏暗的少年在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見到了他的光明。
晏修騫的神色似有些怔愣,他緩緩舉起手似是想要看清眼前的場景。
也許是因剛剛恢複視力,看東西還有些模糊。不過這沒關係,他的眼睛會慢慢恢複清明的。
他隻覺得眼前是灼灼的驚豔,蒙著一圈光暈的神聖之感。
教他一時怔了神愣了魂,心道:原來,蘇先生穿的是紅衣。
蘇落衡見他這番怔神呆愣的模樣,再配合他此前的動作,猜想對方應當是剛剛能看見東西還沒怎麼適應過來,便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道:“你剛剛拆下眼上紗布,視物模糊看不清東西很正常,再過幾日就能慢慢看清了。”
晏修騫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模糊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掩去眼底的神色,放下手抬頭看向蘇落衡,彎了彎唇笑道:“嗯,好。”
不知為何,蘇落衡總覺得他這笑意像是深入眼底,窺進人的靈魂。
他不覺地微微皺了一下眉,凝視對方的雙眼道:“你已經能看清了?”
晏修騫笑而不答竟還歪了歪頭,說道:“先生,你猜。”
還猜,猜你個大頭鬼。
蘇落衡隻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一般,虧得他還難得好心提醒了對方好幾句話語,結果人家根本就已經恢複了一片視線清明。
他當即就想甩袖走人,結果少年竟是看出他的羞惱一般,立馬抓住了他的袖口,認真道:“我並非有意隱瞞,初睜眼時視物確實尚還一片模糊。”
那你後來不是能看清楚了嗎?然而這句質問還未說出口,耳邊便就聽到了少年略帶赧然的話語:“隻因先生容顏絕代生得好看,竟教我一時晃了心神迷了雙眼,不由看呆了幾瞬,還望先生見諒。”
作者有話要說: 蘇落衡:靠……這小孩怎麼那麼會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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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其實,我還挺喜歡年下養成的,最後被自個養大的崽子醬醬釀釀……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