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三年秋, 神威軍主帥紀元鶴押送北狄質子哈莫爾入京覲見。
紀元鶴帶領隊伍進入京城時,百姓們夾道歡迎,甚至還有不少姑娘大著膽子向他拋擲香囊和手帕。
蘇昱並不在進京的隊伍中, 他提前一步回到了沈家。
紀元鶴本想跟他一起到沈家拜謁, 但他是主帥,不可能拋下自己的隊伍不管,隻能作罷。
蘇昱在沈府待了大半日,他回到沈府時身邊隻跟著陳越, 離開時還帶上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廝。
與此同時, 紀元鶴也接到了聖旨,宣他第二日入宮覲見, 皇帝將在宮中新建的清涼台舉行盛大的宮宴,為他接風洗塵。
翌日清晨, 蘇昱跟在主人身後,帶著身戴枷鎖的哈莫爾,踏進了皇宮。
如今的皇宮和原主記憶中的已經很不相同,所有的宮殿都被修葺一新,換上了晶瑩剔透的琉璃瓦片,而清涼台殿前的台階, 竟然完全由青玉打造而成——神威軍消失的軍餉都去了哪, 不言而喻。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這還是蘇昱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皇侄兒。
兩年前他剛剛醒來時, 蘇宸還曾假惺惺地探望過他,但那時他身體虛弱, 無心同蘇宸正麵交鋒,便裝睡蒙混了過去。
平心而論,蘇宸的長相不比上一個世界的楚明遠差, 甚至和蘇昱原本的模樣有三四分相似,一樣的膚色白皙,眉眼深邃,下頜棱角分明。
隻是,再英俊的麵孔,也掩蓋不了他猥瑣的氣質,他的脊背微微佝僂著,眼底一片烏青,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若是脫了那身龍袍,任誰也認不出這就是如今的大曆皇帝。
紀元鶴恭恭敬敬地跪下,朗聲道:“臣紀元鶴,參見陛下。”
蘇宸打量著紀元鶴的臉龐,露出了發現獵物一般的神情,他站起來,緩緩走下禦階,在紀元鶴麵前站定。
紀元鶴低著頭,沒有注意到蘇宸神情的變化,但蘇昱一直關注著蘇宸的一舉一動,看到蘇宸令人作嘔的眼神,蘇昱攏在袖子裏的手猛地收緊,又緩緩鬆開。
“紀愛卿快快請起。”蘇宸說著,伸手想要扶起紀元鶴。
就在他的手即
將觸碰到紀元鶴的肩膀時,他突然沒站穩似的,向後踉蹌了一步,一屁股摔倒了。
蘇宸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還以為是自己沒站穩,他摔倒之後,離跪著的紀元鶴更近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連紀元鶴長而蜷曲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蘇宸愈發心馳神往,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然而他下盤不穩,連著撲騰了好幾下都沒能起身。
周圍人都被這一幕嚇呆了,楊傑連忙小跑上前,將蘇宸扶了起來。
這一會兒的功夫,紀元鶴已經注意到了蘇宸望著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站起來謝恩道:“謝陛下。”
“朕未曾想到,為朕鎮守邊疆,立下赫赫戰功的紀愛卿,竟然是如此一位美男子,”蘇宸並沒有因當眾摔倒而感到尷尬,反而如癡如醉地盯著紀元鶴,“紀愛卿不要再回北疆了,做朕的愛妃……不!朕要封你為皇後,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男後!”
一時間,滿座嘩然。
蘇昱眼底劃過一道暗茫——蘇宸果然更加離譜了,原劇情中的蘇宸尚且知道到無人處再跟紀元鶴示愛,而這個蘇宸,竟然不管不顧直接在百官麵前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紀元鶴一臉錯愕:“陛下,臣是神威軍的主帥,是您親封的定北大將軍。”
他知道蘇宸有龍陽之好,但他未曾想到,蘇宸竟然會對他產生這樣的想法。紀元鶴從沒有居功自傲過,但無論如何他都是如今的大曆第一功臣,而蘇宸見到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把他納入後宮?
一國之君,怎會荒謬到如此地步?
蘇宸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做大將軍有什麼好?你跟了朕,可就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男後了。”
紀元鶴被蘇宸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著,幾乎感到了惡心,他毫不猶豫地跪下來,拒絕道:“請陛下恕罪,臣不願意。”
蘇宸還沒有說什麼,楊傑已經高聲嗬斥道:“大膽!”
蘇宸不滿地回過頭睨了楊傑一眼:“你多嘴什麼?沒得嚇壞了朕的紀愛卿。”
他再次走上前來,想要扶起紀元鶴。
眼看那隻髒手就要碰到主人
身上,斜後方的蘇昱忽然故意咳了三聲。
紀元鶴和蘇宸都向他看過去,蘇宸眯了眯眼睛:“你就是沈子昱?”
他看到蘇昱的第一眼,便沒來由地覺得這人恐怕和他八字犯衝。
蘇昱跪下來,啞著嗓子道:“臣沈子昱,參見陛下。”
沒有人看到,他跪下的一瞬間,攏在袖子裏的手忽的一翻,隻聽哢嗒的一聲,哈莫爾手腕上的枷鎖竟然自動脫落了。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哈莫爾已經從身旁負責看管他的士兵手中奪過一把長劍,向蘇宸的方向刺了過去。
蘇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楊傑連忙護住了蘇宸,扯著嗓子大呼道:“有刺客!快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