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赴大義,管修險脫身
武田正純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窗子前麵,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爆炸發生的地方正是劍道館所在的方向,隻見此時那裏火光衝天,滾滾的濃煙騰空而起。與此同時,擺在桌子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武田連忙走上前去,拿起電話,隻聽電話那邊一個日本軍官緊張地說道:“長官,您趕緊過來一趟吧,劍道館發生了爆炸案!”
武田正純聽完,心頭一驚,臉色驟變,他放下電話,立刻召集人手,直奔劍道館而去。武田到的時候,劍道館外麵已經聚集了上百名日本軍人,由爆炸而起的大火已經熄滅,這次爆炸規模並不大,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隻是其中幾間屋子被炸毀。
武田來到劍道館,向一個日本軍官詢問了幾句之後便急匆匆地向內中走去。這劍道館中的隔間極多,武田帶著幾個日本兵向最裏麵的一間休息室走去,走到門口,武田令兩個日本兵在門口把守,然後自己走進房間。從這房間的布置來看,很像是一間書房,三個紅木書架上擺放著各色典籍,書架的一旁則是一張梨花木的桌子。
他在屋內環視一圈,然後走到中間的書架前麵,將上麵的一摞書抱下來,此時一個保險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伸手在上麵左右擺弄了幾下,保險箱在“哢嚓”一聲之後打開了,這保險箱不大,裏麵有兩個寫著“絕密”的文件袋。
他將兩個文件袋從內中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將其中一個文件袋拆開,確定裏麵的東西沒有異樣之後,又接著打開了另外一個文件袋,直到他確認這兩個文件袋內的東西都沒有被動過,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小心地將兩個文件袋裝好,放在麵前,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
這兩個文件袋裏的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倘若泄露出去,可能會功虧一簣,因此武田才將其放在這有重兵把守的劍道館。不過,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劍道館一直極為隱秘,即便日本人已經進駐了北平,劍道館也不曾暴露,今晚的爆炸襲擊究竟是有目的的,還是一些反日激進分子的隨機行為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覺得劍道館現在已經不再安全了,這兩份文件必須立刻轉移。除此之外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警備司令部了,那裏的安保恐怕比劍道館更加森嚴,隻是警備司令部實在是人員叢雜,這也是當初他沒有將文件放在警備司令部的原因。不過,現在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如此了。想到這裏,武田正純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皮包,然後將兩份文件小心翼翼地塞進皮包裏,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此時外麵更加熱鬧了,除了憲兵司令部的人和與武田同來的警備司令部的人之外,北平市公安局也派人來處理爆炸案。外麵人頭攢動,武田站在劍道館的門口,開始有些猶豫,倘若就這樣出去的話,說不定外麵的人中會混雜著奸細。於是武田便在身旁的日本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那日本兵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小跑著向外而去。而他也轉身,向劍道館的後門走去。
一到劍道館的後門,便看見兩隊日本兵和武田的那輛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一個日本兵為武田打開車門,武田謹慎地抱著手中的包上了車。車子在兩隊日本人的保護下緩緩發動,徑直向警備司令部的方向駛去。
車子經過東四北大街,疾馳著向前行駛,武田正純安若泰山地坐在車子的後座上,雙手緊緊抱著懷裏的公文包,雙眼微閉。正在這時車子猛然停了下來,武田的身體隨著車子前傾,頭差點撞在前座上。他怒不可遏地盯著司機正欲爆發,司機卻已經扭過頭指著前方對他說道:“長官,前麵有路障!”
武田順著司機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前方不遠處橫著兩道路障,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小心地將自己的配槍摸出來,緊緊握在手中。然後將車窗搖下,吩咐那兩隊日本人立刻清除路障。那些日本人聽到命令立刻跑步上前,那路障實際上隻是兩組巨大的木樁,那些日本人五人一組,分立木樁的左右兩邊,然後一起用力,將木樁高高抬起。正在這時,武田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幾聲槍響,那兩隊日本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全部中槍倒地,那巨大的木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緊接著幾個黑影從一旁的巷子裏衝出來,又是“啪啪”兩槍,坐在武田前麵的司機和保鏢也相繼中槍身亡,武田連忙握緊槍拉開保險,向那黑影開了一槍,幾個黑影連忙放低身子,從左右兩側包抄過來。
武田知道剛剛的槍聲一定引起了北平城內日本兵的注意,隻要他能堅持一段時間,那些聽到槍聲的日本兵必定會來支援。可是武田沒想到的是,不隻是他一個人想到了這一點,那些襲擊他的人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那些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須速戰速決,因此他們在殺掉那兩隊日本人之後,立刻分成兩路向武田的方向包抄過來。武田左右應接不暇,忽然車門被人拉開,他正要開槍,身後的車門也同時被拉開,一把冰冷的槍頂在了武田正純的頭上。
“你們是什麼人?”武田正純緊張地望著眼前的黑衣人說道。
隻見眼前那人輕輕將蒙在臉上的黑布拿掉,目光炯炯地盯著武田正純,武田瞠目結舌地說道:“管修!”
管修微微笑了笑。原來白天在“胭脂閣”中管修忽然想出一計,既然劍道館把守得那麼嚴密,針紮不透,水潑不進,那麼何不讓武田將密函送出來。管修知道武田是一個疑心極重的人,倘若劍道館受到攻擊,不管這攻擊是有目的性的還是隨機的,憑著武田的性格,一定會將重要的東西轉移。而且爆炸必定會引來大批的日本兵,還有警察局的人,武田不可能將重要的密函在眾目睽睽之下轉移,他最有可能的是讓人護送他從後門離開,於是管修與子午便想出了這個計策。而且管修給子午寫了一張字條,子午憑借那張字條找到了佟虎,佟虎認出管修的字之後,立刻同意了管修的計策。
於是幾個人便選擇在東四北大街這條武田的必經之路上下手。之所以在此處下手管修也是考慮頗多,一方麵這個地方四周巷子比較多,便於他們及時撤離,因為槍聲一旦響起,日本人便會立刻向這個地方包抄過來。另一方麵這個地方距離日本人在北平城的任何一個據點都不近,能夠給他們爭取充分的時間行動和撤離。
“嗬嗬,沒想到吧!”管修淡淡地說道。
武田正純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想做什麼?”
“把你手上的密函給我!”管修說著向武田伸出了手。武田瞥了管修一眼,說道,“管修君,我在監獄裏放了你一馬,難道你忘記你們中國人講究知恩圖報了嗎?”
“你說的是那個交易嗎?”管修冷冷地說道,“恐怕除掉潘穎軒不過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吧!”
管修的這句話正說到武田正純的痛處,他皺了皺眉,正在這時佟虎說道:“管修,不用和他廢話,趕緊拿到密函我們撤,否則一會兒日本人就包抄過來了!”
聽了佟虎的話,管修立刻將槍頂在武田正純的腦袋上,說道:“把密函給我!”
“管修君,你真的以為拿到密函就能夠順利離開這裏嗎?”武田冷笑著說道。
隻聽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聲音,管修管不了太多,用槍指著武田正純的頭說道:“把密函給我,我可以饒你不死!”
武田笑了笑說道:“你以為真的有什麼密函嗎?”
管修一愣,武田趁此機會立刻拿起槍瞄準管修輕輕扣動扳機,管修剛緩過神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聽一聲槍響,管修隻覺得子彈從自己的額頭上飛了過去,身體被人用力地推向一邊。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佟虎已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武田的那一槍不偏不倚打在了佟虎的眉心上。管修立刻舉起槍對著武田的腦袋“啪啪啪”連開了三槍,武田倒地而亡。
管修伏在佟虎身上,可是佟虎此時早已經沒了氣息,而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近,管修立刻從武田的懷裏將那黑色的公文包奪下來,而後帶著幾個人向深巷中逃竄。
他們剛離開不久,幾輛軍車便趕到了現場,那些日本人從軍車上下來,十人一組開始在巷子中搜捕管修一幹人。管修一麵帶著人向前飛奔,一麵腦海中不停地思忖著武田最後的話,“你以為真有密函嗎?”
難道這密函是假的?僅僅是誘騙他們上當的誘餌?不過,現在形勢緊急,他來不及拆開密函看個究竟,隻能帶著餘下的幾個人繼續沿著曲折連環的深巷向前跑。按照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路線,幾個人一路狂奔,向裕通當的後門而去。
可是當他們剛剛轉到裕通當的巷口,一條火舌就從巷口射出,緊接著一陣槍聲從巷口傳來,原來日本人在那巷口早有埋伏,跑在最前麵的兩個兄弟應聲倒地而亡。管修一驚,立刻帶著剩下的三個人向一旁的巷口奔去。
此時身後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看來這些日本人早已準備好在這裏埋伏,管修心中一寒,一個危險的念頭閃過腦海。知道今晚襲擊計劃的人隻有自己、子午和佟虎的幾個手下,現在佟虎已經就義,而子午本來是留在裕通當作接應的,從日本人現在的架勢來看,他們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計劃,而自己卻渾然不覺,唯一可能泄露消息的便是子午。聯係之前的事情,關於密函的事是子午泄露給管修的,密函的所在也是子午探明的,想到這裏管修立時覺得痛心疾首,可是現在卻也是回天乏術,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跑,希望能夠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後麵的摩托車聲越來越近,應該很快便會追上他們,這時佟虎的一個兄弟忽然趴在地上說道:“你們走,我在這裏掩護!”
管修扭過頭,隻見那人大概二十剛出頭,滿臉的稚氣,他向管修揮了揮手,這時另外兩個人也停了下來,對管修說道:“你快走,我們留下給你拖延時間!”
管修見幾個人已經全部停下來,在巷子兩旁找好掩體,不禁鼻子一酸,他停下腳步,站了一會兒,隻見最先趴在地上的年輕人回頭對管修說道:“快點走,快點!”
管修不知該說什麼,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向巷子深處跑去,剛跑出不遠,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槍聲。初始,那槍聲十分密集,憑借多年的經驗,管修聽得出這些槍聲有一些來自駁殼槍,這是那幾個兄弟的火器,而另外一些則是三八大蓋,那是日本人的火器。隻聽那駁殼槍的槍聲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弱,最後隻剩下零星幾響,接著便徹底消失了,管修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他一路向城西的方向跑,一直跑到師父曾經居住的關帝廟才停下,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明鬼,將其放在上麵的凹槽處,一扇門立刻出現在了麵前。他連忙鑽進秘道之中,那扇門隨即重重地合上,順著秘道進入密室,管修這才坐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息著,剛剛的一幕始終不停地在他腦海中浮現,管修啊管修,你怎麼能這麼大意呢?想到這裏管修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將桌角的塵土全部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