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和時淼淼驅馬向村子奔去,隻是那三八大蓋的槍聲越來越密集,潘俊心中頓時焦急了起來,他此刻有些後悔,當初為了限製燕雲的行動才讓她將召喚皮猴的那支短笛交給自己,可是現在遇見了危險,如果燕雲不能召喚皮猴的話也隻能束手就擒了。
隻是當他們趕到之時卻發現幾個日本兵都橫七豎八地倒在村口的打穀場上,在那幾個日本兵的屍體之間還夾雜著幾具村民的屍體,打穀場上空蕩蕩的,隻有飛鴻茫然地站在打穀場的中央低頭吃著地上的穀子,偶爾打兩聲響亮的響鼻。而燕雲卻早已不知去向,潘俊牽著馬走近飛鴻,隻見那馬鞍上沾著斑斑尚未幹涸的血跡。潘俊見此情形心中有些著急,但細看那些橫臥在地上的屍體,那些村民的身上多數是頭部或者胸口中彈而亡,而那些日本兵的屍體則血肉模糊,身上和頭部像是被什麼動物撕咬過一般,甚至在傷口上還留著齒痕。
忽然又是一聲響亮清脆的槍聲,潘俊立刻驅馬向槍聲的方向奔去,時淼淼緊隨其後,那聲槍響是從村子之中傳來的,隨著快馬漸漸接近,潘俊的耳邊響起了幾聲犬吠,隱約聽到了人的聲音。
潘俊在一個村民的門口駐馬,裏麵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叫聲像是一個男人。潘俊連忙下馬推開門,隻見一群人正圍在牆角,潘俊擠過人群後,見到歐陽燕雲正蹲在一個遍體鱗傷的日本人的旁邊,汩汩的鮮血從那個日本人脖子上的動脈流淌出來,在燕雲的身旁是幾隻黃狗。
“燕雲……”潘俊喊道,歐陽燕雲聽到潘俊的聲音後,笑眯眯地扭過頭望著潘俊拍了拍手說:“這幾個小鬼子搞定了!”
潘俊有些不悅但是卻也不能發作。“咱們快點兒離開這裏!”說完拉著歐陽燕雲便向外走,誰知幾個村民卻忽然攔住了潘俊一行人的去路,齊刷刷地跪在歐陽燕雲的麵前:“恩人,恩人啊,謝謝你們救了我們一村的人。”
燕雲伸出手扶起前麵的一個人道:“沒什麼的,這些小日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恩人,現在天色已晚,如果你們不嫌棄就暫時在我們村子住一晚吧!”老者熱淚盈眶地說道。
歐陽燕雲扭過頭看了看潘俊,潘俊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這一行人當天晚上便住在了老人家裏。
老人的家簡陋異常,屋子分左右,老人引著潘俊走進右麵的屋子,裏麵的擺設也很簡單,幾隻破舊不堪的木櫃,炕上的被褥也髒兮兮的。
“幾位恩人,隻能委屈你們住在這裏了!”老人有些抱歉地說道,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爸爸,家裏來人了?”有個女孩子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時淼淼警覺地問道:“老人家,那是您的閨女?”
“嗯,是啊,我閨女……”老人說到這裏不禁眼睛濕潤了。
“老人家,你怎麼了?”時淼淼那張驚豔冰冷的臉上露出幾絲驚異的神情。
“哎,幾位恩人有所不知,我這女兒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歐陽燕雲聽了老人的話一下子湊到麵前問:“大爺,這是為什麼啊?”
“哎,前幾年我這女兒年得了一場怪病,本來這家還能湊合著過,可是最後為了給她看病,能賣的都賣了,前年老婆子上山給她采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老人說完淚流滿麵。
“那老人家你算是找對人了,我的潘哥哥可是京城名醫啊!”歐陽燕雲笑眯眯地說道,潘俊猛然拍了燕雲一把,燕雲立刻發覺自己語失。
“老人家,我小時候學過兩天醫術,如果您信得過的話能否讓我見見令媛!”潘俊謙和道。
老人當然是求之不得,連忙引著潘俊等人來到了左麵的屋子,掀開門簾,一股惡臭便迎麵撲來,潘俊臉上掠過一絲驚異的表情。老人有些歉意:“各位恩人見笑了,自從閨女得了這怪病之後就總是發出這種味道。”
潘俊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老人在說什麼,徑直走到女孩子身旁,女孩子可能求醫多年早已經順從地伸出了胳膊,潘俊將手指按在女孩子的脈上,這脈象應指有力,長大而堅。大約一炷香的工夫潘俊將女孩的手臂放下,放進她的被子裏。
“這孩子是邪氣盛而正氣不虛,病邪與正氣相搏,以致脈道堅滿,三候有力。”潘俊的話讓老者有些失望。
“您有所不知,開始的幾個醫生也是這樣說,卻是吃了幾服藥依舊沒有見到一點兒好轉。”老者哭喪著臉說道。
“那是他們無能,我家潘哥哥的醫術登峰造極……”歐陽燕雲還要繼續說什麼卻正好撞見潘俊責怪的眼神,這才算是停住了嘴。然後對老者道:“你放心吧,潘哥哥一定會有辦法的!”
潘俊著實對歐陽燕雲有些無奈,這丫頭的脾氣火暴卻又有一副俠義心腸,既然她已經誇下海口就算是無計可施,潘俊也要試試了。“老人家有紙筆嗎?我給你開一服方子,至於管用與否隻能看這姑娘的造化了!”
說罷老人拿出一副紙筆,潘俊三下兩下寫了一個方子:“照著上麵的方子抓藥,如果三日內見好轉就將所有的劑量減半,估計半個月的時間便會痊愈!”
“這……這方子真的管用?”老人手中捧著那張紙疑惑地望著潘俊,見潘俊麵無表情,扭過頭向歐陽燕雲求助,燕雲一臉微笑地說道:“既然潘哥哥說有用就一定有用,您快收好,明早照著方子抓藥就好了!”
老人家這才如獲至寶般地將那藥方揣在懷裏,引著潘俊等人去往右邊的屋子。
“老人家您就隻有這麼一個閨女啊?”歐陽燕雲坐定之後問道。
“哎,一言難盡啊!”老人說到這裏又長歎了一口氣,拿過幾個大碗給幾個人倒了杯水說道,“我本來還有一個小兒子,可是這年月走了國軍卻來了小日本,本來老頭子我養了兩匹馬趕垛子,生活還能維持,誰知這流年不利,一匹馬被國軍搶走了,剩下一匹老馬。那時候小兒子剛七歲,正好也是趕上荒年,地裏顆粒無收,再加上給女兒看病,早就難以為繼了。於是準備把那匹老馬送到城裏賣了錢之後換上幾鬥米。”老人歎了一口氣。
“那後來呢?”歐陽燕雲追問著。
“後來我將馬牽到城裏賣掉了,換了不少紙票子,就這樣本來很高興,因為一匹老馬能賣上那個價完全是天價了,可是當天糧店已經關門,隻能回家了。本來盤算了一晚上準備第二天給小兒子買點兒口糧,剩下的錢還能給閨女看看病。誰想到……哎,誰想到第二天我進城去買糧食的時候那糧食早已經是天價了,我手裏攥著的那一遝紙票子還換不來一鬥糧食。哎,就這樣我那小兒子被活活餓死了!”老人說到傷心處兩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淌出。
歐陽燕雲聽完老人的敘述眼睛也濕潤了,她扭過頭望著潘俊,隻見潘俊從行囊中拿出幾塊銀元遞給了老人,老人見到那銀元本是一驚,隨後連忙站起身“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恩人,這……”
“老人家拿著吧!”燕雲接過潘俊手中的銀元塞進了老者的口袋中。
老人一陣感激地退了出去,當天晚上幾個人和衣而臥。是夜,幾人剛剛入睡,潘俊隱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腳步聲判斷那些人已經到了打穀場。忽然時淼淼推了推潘俊,潘俊連忙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聽到了嗎?”時淼淼低聲道。
“嗯,五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有傷。”潘俊側耳諦聽,此時卻再也聽不見那聲音,起初他一直以為這僅僅是自己的幻聽,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為馮萬春在監牢之中將土係驅蟲師的秘訣告訴他開始的。
“那幾個人好像是向這個方向走過來的!”時淼淼的聲音剛落,隻聽得耳邊響起一陣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那院子的木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潘俊輕輕將紙窗摳破了一個小洞,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五個黑影,他們在院子中商量著什麼。
“咱們怎麼辦?”此時時淼淼的手已經悄無聲息地伸進了袖口,在她的袖子之中藏著水係驅蟲師那致命的武器三千尺。潘俊搖了搖頭,輕聲道:“靜觀其變……”
忽然其中一個人抽出一把手槍緊緊握在手中,率先向前一步,隨著門軸“吱呀”的轉動聲之後,那人走進了屋子。
“誰啊?”這是老人的聲音,話音剛落老人已經點燃了煤油燈從屋子裏鑽了出來。潘俊和時淼淼二人唯恐那些人會對老人不利,連忙跳下炕,掀開窗簾,麵前站著五個身穿黑衣、蓬頭垢麵的青年,看年紀應該也隻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們手中握著各色武器,齊刷刷地將槍口指向潘俊和時淼淼。
“虎子,你們要做什麼?”老人見兩撥人僵持著,走到中間責問道,潘俊驚訝地望了一眼老人。
“少廢話,把你們的錢都交出來!”那個叫虎子的青年人惡狠狠地舉著槍道,此時潘俊才看清楚那青年的臉,正是白天他在路上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