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裕通當,初獲河洛箱(1 / 3)

那聲槍響似乎具有某種穿透時空的能力,歐陽燕雲隱約聽見遠處的某個空曠地傳來了一聲槍響,她扭過頭瞥了一眼相貌冷豔的時淼淼,又望了潘俊一眼,隻見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眼前的那個侏儒身上。

“你聽見槍聲了嗎?”燕雲接近於咕噥著說道,誰知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時淼淼正盯著自己,幾秒鍾之後時淼淼微微地搖了搖頭。

“金順你知道我要的那件東西是什麼吧?”潘俊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

“嘿嘿,潘爺,小的孑然一身,上無老,下無小的,您究竟要什麼東西啊?”金順依舊滿臉堆笑,那雙靈動的小眼睛一直不停地閃爍著,再加上那身形,活脫脫像是一隻鼴鼠。

“河箱!”潘俊的話一出口,金順先是一愣,然後那雙小眼睛轉動了一下,臉上再次堆滿了笑意:“這個我倒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潘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窗前:“金順,你知道龍青是什麼人吧?”

金順向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下,雅間的房門緊閉著,他金順自從被師傅金無償趕出師門之後就一直混跡在北平城中,這北平城中的三教九流誰不知這龍青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不但走私鴉片煙土,還與一些荷蘭商人勾結走私軍火生意。至於這足不出戶的潘俊是如何讓龍青如此服服帖帖他卻不知。

“知道,知道!”金順跪在地上轉向潘俊一麵道。

“那你也聽說過他的手段吧!”潘俊依舊望著窗外淡淡地說道,這句話卻讓金順的臉色一下子煞白,他咽了咽口水道:“潘爺,您說的那把河箱幾年前確實是在小的手裏!”

金順說到這裏抬起頭望了望潘俊,見他似乎毫不理會又接著說道:“隻不過……隻不過,幾個月前小的手頭不寬裕就把它給當了!”

“當了?”潘俊轉過身望著金順。

“嗯,裕通當。”金順此時說話倒是痛快了許多。

潘俊聽完給時淼淼和歐陽燕雲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幾個人推門走出了雅間,此時龍青正坐在過道的一張椅子上,前後跟著兩個隨從。見潘俊出來立刻走了上去:“潘爺,怎麼樣?”

“嗯。”潘俊點了點頭,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一遝紙票子塞給龍青,龍青哪裏肯接連忙推辭,這龍青如果推辭別人的錢是假意,但是對於潘俊確實是不敢要。

“拿著吧,你這麼多兄弟都要靠著你吃飯呢!”潘俊說完一把將錢塞在了龍青手裏。

“那屋子裏的那小子呢?”龍青接過錢遞給身邊的一個隨從道。

潘俊想了想說:“你不是認識憲兵司令部的人嗎?先把他關起來再說!”

龍青笑著點了點頭,目送潘俊一行人離開了茶樓。

潘俊幾人走出茶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此處距離北平城隻有十幾裏,潘俊牽著馬一麵走一麵在思忖著什麼。

“潘哥哥,瞧那龍青的模樣也不像是什麼好人,怎麼你還和這種人打交道呢?”歐陽燕雲騎在馬上,手中悠然地搖晃著韁繩。

潘俊瞥了歐陽燕雲一眼說:“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現在就是這種人在北平最混得開。”

“看他好像對潘哥哥恭恭敬敬的!”歐陽燕雲的腦子裏永遠有問不完的問題。

“嗯,三年前龍青的手下私下與洋人勾結想要除掉龍青取而代之,於是就在他的酒裏下了劇毒。他身中五槍連夜來到潘宅,我見他渾身是血,於是便救了他。所以……”潘俊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皺了起來。

“走,回茶樓!”潘俊說到這裏便在馬背上猛拍了一下,那馬長嘶一聲揚塵而去,時淼淼和歐陽燕雲對視了一下,不明白潘俊為何忽然又返回茶樓,歐陽燕雲立刻瞪了時淼淼一眼,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跟上了潘俊。

一行人來到茶館門口,見那輛轎車依舊停在茶館前麵的柳樹下,潘俊翻身下馬正往茶館裏走,隻見龍青罵罵咧咧地從走廊中走下來,見到潘俊臉上立刻生出一絲羞愧之色。

“潘爺……”龍青有些無奈地走上前來,“他媽的那個小子跑了,屋子裏就隻剩下這個了!”說著龍青將握在手上的一個烏黑色手掌大小的木盒遞給潘俊。

那東西通體黝黑,陽光之下折射著柔和的光,潘俊將那東西握在手中輕輕掂了掂。

“不知道這東西裏藏著什麼機關,您剛走我一進門就隻看見一根鋼絲,一頭連著窗框,另一頭早已經從窗口順了下去。”龍青的話提醒了潘俊,他觀察了一番,忽然發現在那木盒的一側有一個小小的洞,想必那鋼絲便是從中噴射而出。

“燕雲,這個東西你見過嗎?”潘俊知道歐陽燕雲的母親是金係驅蟲師的後人,燕雲接過那盒子捧在手中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東西她從未見過。

潘俊將那個盒子揣在懷裏,歎了口氣。

“潘爺,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折返回來了?”不要說龍青,即便是時淼淼和歐陽燕雲二人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龍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潘俊一雙眸子盯著龍青,“還記得三年前你身負重傷的那個晚上嗎?”

“他媽的,這件事我龍青這輩子也忘不了!”龍青想起當年那檔子事,身上早已經愈合的傷口甚至又有些隱隱作痛起來。“不過潘爺,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而且最後那個王八蛋也死了,您怎麼會忽然想起這件事呢?”

潘俊皺著眉頭輕輕踱著步子:“當時我檢查你身體的時候發現你身中劇毒,身上還有六處傷口!”

“啊?潘爺,當時您不是說隻有五處槍傷嗎?”龍青疑惑地望著潘俊。

“槍傷隻有五處,還有一處傷口,卻不是槍傷所致啊!”潘俊若有所思地說道,“因為當時傷口非常細小,一般人很難注意到。”

“既然不是槍傷,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呢?”龍青追問道。潘俊擺了擺手道:“龍青,還有一件事要求你幫我做!”

“潘爺有什麼事情盡管說,隻要我龍青辦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龍青拍著胸脯道。潘俊湊到他耳旁告訴他如此這般,龍青頻頻點頭,而站在一旁的時淼淼與歐陽燕雲二人卻不知這潘俊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好,潘爺您放心,這件事包在我龍青身上!”

“燕雲、時姑娘,你們兩個過來!”潘俊又在她們兩個耳邊耳語了幾句,燕雲聽完立刻不悅了起來:“為什麼不讓我和你們一起進北平城?”

“燕雲,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做到。”潘俊握著燕雲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燕雲顯然一驚,癡癡地望著潘俊:“潘哥哥,這是真的嗎?”

潘俊點了點頭:“所以這件事隻能你去辦。”

雖然燕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說到要與潘俊分別心中依舊不快,尤其是潘俊竟然和時淼淼二人進入北平。她緊緊地握了握拳頭對旁邊的龍青道:“咱們走吧!”

龍青向潘俊點頭示意,帶著歐陽燕雲鑽進了車子,燕雲扭頭向後張望的時候潘俊和時淼淼二人早已經上了馬。

兩個騎馬的青年出現在北平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城門口站著戒備森嚴的日本兵,在城門邊貼著幾張畫像,那畫像上通緝的正是潘俊。兩人未駐足快步走進北平城中。

城中的守備更加森嚴,所有過往的客商全都要搜身。兩個青年臉色平和,牽著馬跟在前麵排隊等待著搜身的人身後。

“走吧!下一個!”一個穿著一身偽軍裝束、身後背著一杆步槍、口中叼著煙的偽軍擺手讓眼前的一個挑著扁擔的老頭兒過去,接著搜查下一個人。在他們的身後是幾輛摩托車,車上安放著重機槍,荷槍實彈。

“城裏麵的守備好像比之前更森嚴了!”一個青年在另一個青年耳邊低低地耳語道。青年話音剛落隻見兩輛轎車疾速向門口駛來,那些偽軍和日本兵紛紛立正站好,在轎車的後麵跟著兩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

黑色轎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一個日本兵小跑著到車前,原本排著檢查的隊伍也暫停下來,兩個青年向轎車的方向張望,轎車掛著黑綢簾子,看不清楚裏麵究竟坐著的是何許人也。一會兒工夫一個人從副駕駛的位置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這個人二十歲上下年紀,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頭發油光可鑒,眉宇間卻有幾分脂粉之氣。潘俊見這人似乎有些麵善,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

那青年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眼前的日本兵頻頻點頭,之後青年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那日本兵,日本兵回到了車裏。車子緩緩啟動,忽然青年瞥見那後麵的黑綢窗簾動了動,一個中年女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個女人我見過!”身後的青年竭力壓低聲音,那車啟動之後離開了北平城。

前麵的青年點了點頭,待那車走了之後隊伍依舊緩慢地向前蝸行著。

“你……”忽然那個偽軍對著那走在前麵的青年大吼了一聲,“過來!”

青年牽著馬走了過去,隻見那偽軍上下端詳了一下這個青年:“從哪兒來的?”

“山東!”青年微笑著說道。

“來北平做什麼?”那偽軍將目光移向了青年牽的那匹馬身上的包裹。

“來探親的!”青年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你這包裹裏是什麼東西?”那偽軍說著便向那包裹伸出手去,那青年眼疾手快立刻擋在他的前麵,然後拉住那偽軍的手,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裏。那偽軍心知肚明,那張吊死鬼一般的臉也立刻出現了笑意。

“這裏麵是些細軟,現在混口飯吃不容易,您行個方便!”青年賠笑著說道。那偽軍低著頭在青年耳邊道:“最近不知道這些小日本抽的什麼風,風聲太緊。”接著退後兩步說道:“下一個!”

“嘿嘿,他是我弟弟!”青年上前說道。

那偽軍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他身後的青年,然後擺了擺手道:“走,走,走,後麵的跟上,跟上……”

兩青年這才牽著馬向前走去,剛向前走了四五步,卻聽到一個日本人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中國話道:“那兩個……牽馬的……站住!”

兩青年一聽心下狐疑,難道被那日本人看穿了?走在後麵的青年早已將手伸進袖管。

誰知剛剛的那個偽軍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滿臉堆笑道:“太君,太君,我剛剛檢查過了,他們是良民!”說著這偽軍掏出幾張票子遞給了那個日本人,那日本人見到票子臉早已笑成了荷花一般,對兩個青年擺了擺手。二人這才離開城門。

兩人騎在馬上經過琉璃廠來到了大柵欄西南的櫻桃斜街上,這櫻桃斜街兩麵完全是兩個世界,一麵是琉璃廠,另一麵便是京城著名的八大胡同。

“潘俊,我們去哪裏?”時淼淼見潘俊似乎正要進那八大胡同的巷道,於是止住馬疑惑地問道。

“嗬嗬,你就跟著我走吧!”潘俊牽著馬走到前麵,來到百順胡同,下了馬眼前一家青樓上寫著“胭脂閣”三個字。他們立足未穩隻見幾個“茶壺”已經走了出來,將他們二人手中的馬匹牽走道:“有客到……”

時淼淼涉世不深,但是也早就聽聞這京城八大胡同的名號,誰知走進這院落才知,此處並不像自己當初所想的那般鶯鶯燕燕,雖然那些女子穿著極為露體,但是也有幾分文雅之氣。

潘俊似乎看出了時淼淼的疑惑,小聲道:“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妓院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