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塊玉會有什麼用?”燕雲接著問道。
未等馮萬春開口,一直站在一旁的段二娥接過話茬說道:“早年間曾經聽父親說過,驅蟲師家族起源於西域的一座消失的古城,而那塊墨玉似乎與那座消失之城有某種關聯!”
“對,傳說是這樣的。”馮萬春肯定地說道,“傳說那座古城一夜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所有關於驅蟲師家族的秘密都起源於此。得到這墨玉之人才能依照墨玉的指引找到消失的古城。但是先人曾有言在先,如若不是萬不得已絕不要開啟那座古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會有什麼後果呢?”這次疑惑的是段二娥。
段二娥與馮萬春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如果現在秘寶落在了日本人的手中,想必他們已經得到墨玉了!”燕雲有些擔心地說道,誰知馮萬春卻輕蔑地笑了笑說道:“歐陽姑娘你多慮了,我們的先人為了防止有人打開古城,因此將秘寶盒子的開啟之法留給了土係驅蟲師,隻有土係驅蟲師在臨終之前才能將那方法傳給下一代君子!”
“這麼說馮師傅您知道秘寶開啟的方法嘍?”燕雲不得不佩服先人驚人的智慧,誰知馮萬春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恐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打開秘寶了。”
“啊?”燕雲和段二娥都頗為驚異地望著馮萬春。
“唯一一個能開啟秘寶之人就是我的父親,隻是他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經失蹤了,這麼多年我找遍了大江南北卻始終未發現關於他的任何線索,恐怕他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馮萬春歎了口氣說道。
“那日本人會不會強行打開秘寶?”燕雲咬著嘴唇眉頭皺緊又開始擔心了起來。馮萬春搖了搖頭:“秘寶一旦被強行打開,內中的墨玉會立刻碎成粉末,也就毫無意義了!”
“我到現在才知道秘寶是什麼!”燕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默良久歎了一口氣說道,“馮師傅,潘哥哥讓我們和他在什麼地方會麵?”
馮萬春將手中的煙蒂丟掉,站起身來說道:“潘俊讓我們在天水城等他!”說完他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日頭,此時已經過了晌午,壺口騰起的氣霧幻化出一道彩虹罩在瀑布之上,“咱們也該上路了,早點兒趕到天水城先等著潘俊!”
說罷馮萬春牽過一旁的黑馬,將金龍抱起放在馬上,之後翻身上馬。而歐陽燕雲與段二娥二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馬。一行人且行且走,隻是燕雲卻始終愁眉不展,自從上次與潘俊分開已經足有半個月了,至今卻始終杳無音訊,她有些擔心潘俊的安危。幾次向馮萬春詢問潘俊的去向,馮萬春卻隻是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其實讓燕雲心裏覺得不是滋味的還有一點,那就是與潘俊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時淼淼。
她騎在馬上與段二娥並轡跟在馮萬春的後麵,忽然她咬了咬嘴唇,猛然在馬背上拍打一下,那馬吃痛向前狂奔兩步跟上馮萬春。燕雲湊到馮萬春身邊說道:“馮師傅,您究竟知不知道潘哥哥去了什麼地方?自從我們離開安陽之後已經大半個月了,潘哥哥卻杳無音訊!”
“嗬嗬!”馮萬春微笑著說道,“丫頭,你不用擔心,潘俊這小子聰明得緊,想必現在已經在天水等著我們了!”
燕雲皺著眉頭想了想,雖然不太相信馮萬春所說的話,但至少馮萬春說得沒錯,以潘俊的聰明總是能在險境之處化險為夷,可即便這樣燕雲心中始終不快,想到潘俊此刻正與時淼淼兩個人獨處心中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悶。
而她卻全然沒注意到馮萬春的神情,此刻馮萬春也是一頭霧水,這半月之間馮萬春一麵要安撫歐陽燕雲與段二娥二人,不想讓他們看出破綻,一麵心中暗自祈禱潘俊早日歸來。他輕輕地拍著馬背放慢了速度,滔滔黃河水翻滾奔騰而下打在旁邊黑黢黢的巨石之上,碎裂成無數水珠,那半夜之前安陽城外的記憶也隨著那騰起的水霧一點點浮現在腦海深處。
這件事要從他們剛剛離開北平說起,在一行人離開北平之時,潘俊曾暗中拜托馮萬春調查一件事,而這件事與始終跟在他們身邊的水係驅蟲師時淼淼有關。潘俊告訴馮萬春,他父親在世之時曾經提起過一些關於水係時家的事情,七十多年前水係時家曾發生過一場火災,那時候潘俊的祖父曾親赴時家,趕到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竟然是一片斷壁殘垣,瓦礫無存。據當地人說,幾日之前的一個深夜,時家宅門裏忽然燃起了一場大火,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大火熄滅之後從宅院中發現了七十二具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根本無從辨認長相。但這時家當時的確是有七十二口人。
潘俊祖父在時家停滯半月有餘,希望能找到關於時家老宅火災的蛛絲馬跡,更重要的是希望能找到時家的幸存者。但結果卻讓潘俊祖父大失所望,那時家上上下下七十二口像是根本沒有逃亡的念頭,全部燒死在了大火之中。
半月之後,潘俊祖父悻悻地回到北平,此事從此之後便不了了之了。直到潘俊第一次聽到時淼淼這個名字他的心頭一動,雖然他相信祖父絕不會有錯,但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手中確實握著青絲,而她也會水係時家的那門千容百貌的絕學。於是在離開北平之時,潘俊暗中拜托馮萬春親往水係時家故居湘西一趟。
而馮萬春也依照潘俊的囑托親往湘西,雖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十年,但是這時家舊宅遺址依舊斷壁殘垣,荒草蔓生,他四下打聽關於時家的事情,當年經曆過那場火宅的人大多已經過世。就在馮萬春準備離開湘西的時候,忽然聽聞有個八旬老者與水係時家頗有淵源。
於是馮萬春立刻找到了老者,在一棟兩層的破舊木閣樓之中,馮萬春見到了傳聞之中的老者,他穿著一件灰布上衣,雙目失明、孤苦伶仃地生活在這座破舊的閣樓之中。因為年久失修,木製閣樓早已開始發黑了。
在馮萬春表明來意之後那老者顯得極為冷漠,他自顧自地回到房間之中,悶悶地吸著一個用竹筒做成的水煙,馮萬春站在門口,兩個人始終沉默不語,耳邊隻有老人吸水煙時發出的“咕嚕嚕”的聲音。過了良久,老人才將水煙放在一旁說道:“這事情都過去七十多年了,我大抵都已經忘了,您還是回去吧!”
馮萬春咬了咬牙說道:“老先生,我隻是想問您知不知道時家是否還有後人在世?”
“後人?”老者嘴角上揚,冷笑了一聲說道,“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全家七十二口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樣全部死在了火災之中,哪還有什麼後人啊?時家……絕後了!”
聞言馮萬春長歎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摸出幾塊大洋放在老人的桌子上,提著馬鞭正準備向外走,誰知老者忽然開口說道:“知道我這雙眼睛是怎麼瞎的嗎?”
馮萬春猛然一顫,連忙停住腳步望著眼前雙目失明的老者,那老者又點上一袋水煙說道:“這話在我心底壓了七十年,足足有七十年,在你之前曾有不下五撥人來問過關於時家的事情,那時候我年輕怕得要命,所以始終不曾說過。”
“哎,不過現在我老頭子已經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如果再不說的話恐怕就真的要帶進棺材裏了!”老者說完像是壯了壯膽子一樣說道,“我母親是時家的奶娘,當年我也經常與時家的少爺在一起玩,所以與時家很是熟絡。時家的規矩頗多,除時家之人之外極少有人能出入時家,但時家老爺卻是一個善人,經常布施。因為極少有人進過時家,因此坊間對於時家便更覺神秘莫測,說時家之人會一種妖術,可以控製人的心神。而那場火災來得也頗為蹊蹺,時家老爺像是預先知道會有一場劫難一般,在火災來臨前幾日便散盡家財,將所有的家奴傭人全部遣散,時家人閉門謝客。幾天之後的一個深夜,忽然火光衝天,犬吠四起,幾乎全村人都跑了出來,隻見時家宅門之內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勢洶湧,想去救火的人根本靠不到近前。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始終沒有一個人從時家舊宅逃出。”
老者一麵說一麵吸著水煙:“而唯一一個曾經進入過時家火場的人便是我,因為我母親之前一直生活在時家,那夜見時家著起火來,我便匆忙穿上衣服向時家奔去。雖然火勢凶猛再加上時家的大門牢不可破,救火的人不得而入,我卻知道在時家的後院有一處小洞,可以容得孩子鑽進去。就這樣我進入了時家,幾乎所有的房子都著起火來,濃煙衝天,我在火光中慌亂地叫喊著,但是聲音很快便被劈裏啪啦的瓦礫碎裂的聲音掩蓋住了。忽然我記起之前來到時家宅門之時曾經進過母親所住的屋子,於是撒開兩腿便向那屋子的方向跑去,可是剛跑出數十步不禁停下了腳步,那時進來是有人引路,此時四麵火光衝天,而時家宅門裏的院落更是錯綜複雜,任我如何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就在此時,我隱隱地感到身後似乎有些異樣,我連忙扭過頭,誰知在那大火之間竟然依稀走出一個人影,雖然距離我有數丈之遙,但依舊讓我身上戰戰發抖。
“忽然我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臉上傳來一絲涼意接著我的眼前便黑了下去。片刻之後一陣鑽心的疼痛才從眼眶傳來,我雙手抱著自己的臉隻覺得黏糊糊的,我一麵呼喊一麵跌跌撞撞地摸到那個洞口,一點點地從裏麵爬出來,而我的雙眼便在那天晚上失明了。至於我的母親……”老者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從那之後也不曾回來過!”
馮萬春聽了老者的話之後心中頓生疑惑,此前他在潘俊的言語之中未曾聽到過關於那個黑影的事情,這個黑影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水係時家的人?馮萬春百思不得其解,與此同時,老者一層層揭開厚厚的床墊,從下麵翻出一個紅布包,他將那個包捧在手中沉吟片刻,遞給馮萬春說道:“這個東西你拿走吧!”
“老人家,這……這是什麼東西?”馮萬春接過小小的紅布包詫異地望著眼前已經失明的老者說道。
“這是當時我在時家宅門裏撿到的一樣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我想應該與時家的火災有關,你帶回去吧!這麼多年這個東西一直壓在我的床頭,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讓我幾十年來寢食難安,現在這個東西交給你,我也終於可以休息了!”老者說著靠在床頭的牆上,手中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水煙袋,似是睡著了一般。馮萬春愣了一會兒,輕輕拆開布包,忽然他的眼睛像是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連忙將布包重新包好,揣在懷裏向老者告辭,誰知那老者全然沒有反應,一個危險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他伸出手指探了探那老者的鼻息,他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斷了氣。
在安葬了老者之後,馮萬春匆匆返回到石門,之後他將在湘西的所見所聞一一告訴了潘俊,唯獨沒有提及這老者最後所遺留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