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譯文
有一個渾然一體的東西，在天地之先早已存在了。
它無聲啊、無形啊，獨立長存而永不衰竭，反複運行而不停止，可以看作是生育天地的母親。
我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勉強起名叫做“道”吧，再勉強形容它叫做“大”。
它廣大無邊，周流不息，周流不息而伸展遙遠，伸展遙遠而返回本初。所以說“道”是很大的，天地人的發展都在它的運行之中。
宇宙中有四大運行體（道、天、地、人），而君王隻是其中之一啊（屬於人）！
人要效法大地，大地應效法天，天應效法於大道，大道則效法於自然。
■活學活用：師法自然，可以成“道”
在本章中，老子發現了宇宙中間的廣大空間，有四種能量巨大的東西，於是，他作出了“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的新排列。與以往的認識完全不同的是，老子在此居然把傳統的關於鬼神的巨大影響力都排除在外，以“道”取代了鬼神。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提出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宇宙新法則，這使老子的“道”在思辨的基礎上切實地契合到了人生之中。
而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思想也正是本章我們所要特別注意的。目前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智慧就是師法自然，而不是自以為是。
老子這句最著名的話有兩解：
（一）“法”就是師法，就是某物向某物學習。人向地學習，地向天學習，天向道學習，道向自然學習。
（二）“法”就是被法約束，即臣服、被統治。人被地統治，地被天統治，天被道統治，道被自然統治。自然是一切的生母，它管理一切。
以上兩解的第一層意思是“師法自然”。
第二層意思是“臣服自然”。
關於師法自然，人類比較容易接受。
至於臣服自然，很多人就不能接受了。反叛者一聽“臣服”兩個字就要跳起來大叫：“我反叛！我反叛！我反叛！打倒打倒！”著名作家王少農還專門就此寫了一本名叫《弑神論》的哲學書。所謂“弑神”就是對神的反叛。他寫道：“從弑君到弑神，人類憑反叛獲得解放。”
理論上是通的，但細想不可能。人如何能弑神成功？
弑神者最終歸於神的懷抱，說人定勝天的人必須還靠天吃飯，說過要走出森林的人類如今已感到回歸自然的緊迫性。
回歸自然說白了就是臣服於自然，甘心做自然的奴隸。“甘心做奴隸？”這個說法又讓人受不了，但說白了就是那麼回事。人要聽自然的話，無條件地遵循一切的自然規律，這不是做奴隸是什麼？
小時候父母強烈要求我們聽話，長大了國家強烈要求我們守法，一旦人違反這些規定，就會麵臨可怕的懲罰。當然，有的家庭與國家是開明而民主的，但這絲毫不能掩蓋一方要另一方“聽話”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