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是女王?
酒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裏乖巧可人的歆歆竟也揚言要稱王稱霸。
梁彥昭身子一震,待從驚駭裏回神就馬上衝過去捂住了寧歆歆的嘴巴,“歆歆,天色晚了,快些安歇吧,明日再唱。”
他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謀逆是死罪,今日之事若遭敗露,便他是一國儲君也保不住她。
見她終於消停下來,梁彥昭才把人安置到床上,轉身走到門口查看院中情況。
幸而他平素不喜人夜間伺候,寧歆歆也心疼兩個丫鬟早起不讓她們夜值,外室、碧紗櫥內都無人守夜,紅蘇等人的居處也離寢室甚遠,該是聽不見此處歌聲。
梁彥昭一口氣終鬆了下來,關緊門窗又回到了床邊,就見得寧歆歆雙手交握,躺得規矩,見他過來,雙眼微眯,平時在心裏喊的稱呼也禿嚕到了嘴邊:“老梁,唱歌哄我睡覺吧~”
聽得出她心情十分不錯,尾音輕快地上揚,甚至還劃了幾個圈,勾得梁彥昭心中發癢。
但是,為什麼是“老梁”?他很老嗎?
梁彥昭無從知曉這是寧歆歆與發小喝完酒睡在一處的固定節目,正確的操作是揪起她的耳朵來一首聲嘶力竭的《忐忑》,為酒醉後的演唱會來一個安可。
他拉過棉被給人蓋好,而後熄燈坐在床沿,沉默了幾息。
他雖擅奏琴,卻從未曾和著琴聲歌唱。
夜色蒙蒙,照不見他脹紅的臉麵與頸子,白日裏的矜持克製都在更鼓聲中紛紛休憩,少頃他壯足膽子開口,是一首《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寧歆歆此刻已入眠,楹窗雖閉,帳幃未落,她身披月色,眉目恬然。
好可惜錯過了這場連歌者本人也不曾察覺的心事剖白。
——
翌日晨起,寧歆歆迷迷糊糊睜眼,宿醉的難受密實地包裹著全身,不情願地坐起身後,用一聲腸胃抗議的幹嘔開啟了新的一天。
“太子妃,您起身了?”紅露恰好端著銅盆進來伺候她洗漱。
“幾時了”
紅露擰了熱帕子遞過去,“回太子妃,已經巳正二刻了。”
寧歆歆掰著手指頭“子醜寅卯”地算著,哦,大概十點,喝了大酒還能上午起床,好棒棒。
“太子去哪兒了?”起床沒看見梁彥昭,還有點不習慣。
“今日有朝會,殿下卯時剛過便去宮裏了。”
起這麼早寧歆歆道:“他之前也會去上朝嗎?早上可用了飯?”
紅露也算是太子府的老人,多少知道些主子爺的習慣,便答:“殿下茲要是不需臥床休息,便會按時進宮議事,隻是一般不會參加朝會,站立太久,殿下身子受不住,多是在偏殿旁聽。早上大廚房準備了早膳,但是殿下沒用幾口。”
寧歆歆聽完覺得實在不可思議,這麼身殘誌堅倒也不必……
紅露後又笑著補了句:“依奴婢看,太子爺是吃上了太子妃準備的飯食,便看不上大廚房的手藝了。”
“那也不是,他早上就是食欲不濟的,想讓他多吃兩口得跟他商量著來,”寧歆歆一股腦說完,才想到紅露又不是照顧梁彥昭起居的,好端端的跟她說這個做什麼。
眼下她人是醒了,腦子卻還沒醒,總覺得有什麼事兒忘下了。
等坐到了妝台前,寧歆歆才想起來,昨天梁彥昭吃了鮑魚,自己不光沒觀察過敏反應,還喝高了。
她緊張地抓住紅露,“紅露,我昨夜沒幹什麼丟人事兒吧?”
她醉酒喜歡唱歌,曲目大都不太正常,本科散夥飯曾經一人包攬《保衛黃河》的輪唱、齊唱部分,自此一戰成名。
不知道昨夜是拉著梁彥昭“愛拚才會贏”了,還是“大河向東流”了。
紅露卻會錯了意,臉上發熱,麵露難色,“太子妃,昨兒個夜裏是殿下親自照顧您的,奴婢奴婢實在無從知曉房內發生何事。”
“那行吧,”寧歆歆道,“早上讓你紅蘇姐姐給我衝碗藕粉喝。”
紅露雖靦腆寡言,紅蘇卻是個十足十的社交達人,這二人如今已經姐妹相稱。
隻是今天的藕粉卻跟昨天梁彥昭給的藕粉又不一個味道了,不似昨兒香,也沒那麼甜,還覺得有些糊嘴。
寧歆歆忍了又忍、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才全部吃完。
果然,這還是她不太喜歡的老年人食物。
———
皇宮,奉天殿內。
有內侍嗓音尖細,拖長了尾音通傳,“陛下駕到~”
梁彥昭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盞,起身行禮接駕,心中還納罕怎麼父皇今日下朝這般早。
建平帝臉色頗難看,由兩個內侍扶著進了門,邊捶腰邊招呼梁彥昭起身,“太子免禮。”
“父皇這是”梁彥昭麵露赧色,莫非是他心裏晃過一個極荒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