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錢包去哪裏了?楊東快要哆嗦了,巨大的慌亂在內心騰升,一個個疑問在腦子裏拋出,他剛才是怎麼趕到婚禮現場的,楊東眯起眼睛努力回想著,然而這段記憶無故消失了,就像大腦裏下了場雪,掩蓋住了一切,也沒有讓人感覺不對勁,但是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都啥事啊……’楊東抱怨了一句,今天看起來諸事不宜,然而今天又是別人的黃道吉日,楊東感到心情十分複雜,隻覺得最近可能是犯了水逆。
楊東抬起頭看了眼收禮金的人,仍舊笑眯眯的,可是楊東內心卻愈發緊張不安了,他的額頭冒出些冷汗,似乎挺多議論紛紛的聲音,直覺是在嘲笑自己,他訕笑地同周邊每一個人笑一笑,看著後來的人都給了禮金從百花與薄紗做成的拱門走進去,楊東彼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細弱蚊蠅地小聲道,“抱歉,我忘記拿錢包了……”
話剛說完,楊東感覺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他可以清晰聽見自己紊亂急促的心跳聲,楊東背部都被打濕了,白襯衣濕粘地站在脊背上,格外不舒服,然而他不能撣一撣襯衣,他佝僂著身子,像一隻蝦米,低著頭,他可以感受到所有人投過來的視線,鄙夷與好奇,他感覺莫大的羞恥,就像在熱鬧的市中心裸奔一樣。
楊東內心痛罵著自己,他完全可以現在回家拿錢包啊,楊東轉身就要走時,一個人從後搭住他的肩膀,攬過他的肩,楊東似乎嗅到了若有若無的木質男香氣息,他仰起頭,瞥到一個好看清俊的側臉。
那人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也看向他,楊東對上那人煙灰的眼眸,微微愣住了,那人卻先開口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不進去?”聲音很清脆,直擊人的內心,楊東頓了幾秒才慢吞吞回答,“錢包忘記拿了。”
他的聲音很低,融著尷尬與羞恥,那人聞言笑了笑,他的笑聲也是極其好聽的,眉宇舒展開來,好看的眼眸泛著光,楊東近乎看呆了。
“不愧是你啊,”那人調笑著,聲音裏卻沒有任何輕蔑之意,隻是覺得楊東很有趣似的,那人湊近他耳邊,“你要給多少份子錢,我幫你給了。”
楊東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寬,剪裁得體的西服穿的極其有型,那人回過頭,鵲黑的長睫毛微微發顫著,像兩把小扇子,他輕輕笑著,“走吧,一起進去,別傻站了。”
他極其自來熟地繼續攬住楊東的肩膀,楊東不喜歡和人身體接觸,然而他攬住他的肩,他的內心還升起幾分喜悅。
“你也來參加婚禮啊?崔江榮。”楊東詢問著。
“是啊。”崔江榮的聲音很輕快,像溫柔的手掌撫平他浮躁不安的內心,楊東感覺格外的滿足,像是寒冬臘月,他走了一夜的山路,身體浸泡在溫泉的那一刹那,發出的一聲幸福的歎息。
“怎麼戴著墨鏡?”崔江榮抬高手就要摘下楊東鼻梁上的墨鏡,楊東連忙按住他的手,伸出食指,警告道,“哎,哎,你幹嘛呢!”
崔江榮不理睬楊東的警察,勾著笑揚手摘下楊東的墨鏡,微微眯著眼看向楊東,下秒噗嗤笑出聲,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搭住楊東的肩,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你眉毛哪去了?”
楊東羞憤地搶過墨鏡狠狠往臉上戳,果然這個崔江榮一如既往地討厭,他咬牙切齒地揮舞著拳頭,“你給我閉嘴。”
“咳,”崔江榮清了清嗓子,收斂了笑意,竭力板著臉裝作嚴肅的樣子點點頭,嚴肅地認真誇獎道,“其實挺好看的。”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楊東吸了口氣,畢竟是婚禮現場,現在還不是揍崔江榮一頓的時候。
“唉,我昨天不是故意的……”
兩人隨意挑了個一張桌,挨在一起並肩坐著,緊接著楊東聽到崔江榮這麼輕輕說著。
“什麼?”楊東還沒反應過來,抬起眼問。
“哎,不說了。”兩人的視線沒有交流過,楊東的內心卻湧起暖流,昨天崔江榮冷漠的臉一瞬被崔江榮別扭的道歉與溫暖的語調代替,楊東剛想對他笑一笑,哪裏知道崔江榮突然沒了影子。
楊東摸了摸頭發,有些疑惑,他左右張望了一圈,視線從來來往往的賓客與桌席上的山珍海味滑過,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楊東放棄了,低著頭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