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後來張慕是沒有死的。
田野憑著自己精湛的車技,連續超車二十多輛,來了好幾次死亡走位的飆車,愣是完完整整把張慕從高速路上帶了下來。
下車之後男孩本來想炫耀吹噓一番,結果他剛把頭盔摘下回頭,才發現張慕在哭。
別問他怎麼發現的,女孩的防霧麵罩都起霧了。
幫她把頭盔摘下來,看到美女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田野瞬間就慌了:“怎……怎麼了?”
張慕也不說話,下車之後就蹲在路邊。
她哭的方式也跟一般人不一樣,不會發出聲音,隻是紅著眼睛,淚水在眼眶裏彙成珠子就往下掉,連鼻涕都沒有。
就是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才更讓人心疼。
田野摸了摸耳朵,有些懊悔地問道:“是不是剛才我開得太快了?”
“……”
“本來是想逗逗你來著,一般我有什麼不痛快這樣飛兩趟,下來之後腳都是輕的,就覺得什麼都不是事兒。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害怕……嘖,總之就是……誒,別哭了!”
田野不是沒見過女孩子哭,隻是以前覺得煩,他很少去哄過。
大概是張慕哭也不鬧,也不會揪著他的袖子一定要他給自己一個說法,反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女孩就那麼在路邊蹲成小小的一團,胳膊抱著膝蓋,好像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之前看著高高在上的女神,今天田野怎麼覺得她有點像一隻小可憐流浪貓?
讓人想抱回去塞進被窩裏,用抱一抱親一親來安慰……
當然,那隻是想象,現實中田野卻是彎著腰把自己腦袋伸過去,讓張慕擰自己耳朵。
“你要是覺得我嚇到你了,要不我讓你嚇回來?或者你打我?別人要擰我還不讓呢,今天讓你出氣算了!”
張慕看著湊到自己眼前的那一頭黃毛,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不是因為你。”她說。
“那你為什麼哭?又想到那個惹你不高興的人了?”田野問。
他猜對了,張慕就低著頭不說話。
眼淚已經止住了,隻是情緒依然很糟糕。
“你看,我都能把自己給你打。你告訴到底是誰惹你不高興,我肯定幫你出氣,打殘那丫的!”
田野今天就把狠話撂在這兒了。
然而聞言張慕隻是搖頭:“這件事你幫不了我。”
“為什麼?”
“……”
“你不說說看,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忙呢?”
張慕看得出田野的脾氣著急,自己不說話他肯定會難受。
但是她不希望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別人,更何況這件事不能說、不能鬧大……畢竟孟曉月的家人是這樣希望的。
甚至,她連報警都做不到。
孟曉月在事發後第一時間洗了澡,沒有留下可以指控被人侵犯的證據。如今,也過了最佳的身體檢查時間。
張慕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但是想不通,女孩子在遇到這樣的災難時該如何應對?
之前從鋼琴老師那兒聽來的故事,她後來去打聽過,那個初中女生轉學了。
如今孟曉月也正常回到了學校,所有受害人都想假裝成沒有發生過這件事的樣子。
所以施害者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張慕不是想怪罪孟曉月和她家人懦弱的意思,在保護自己和聲張正義之間選擇前者是沒有錯的。
更何況在不確定法律方式真的能伸張正義之前,輕舉妄動往往會引起輿論帶給受害者第二次傷害。
她隻是不甘心,做錯事的人為什麼不用付出代價?
現在棒槌那張臉已經成為她的噩夢了,隻要想到那麼可怕的人可以逍遙法外,逃脫製裁,張慕就很難受。心口像被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常常在半夜喘不過氣來。
她作為一個旁觀著尚且如此,無法想象真正經曆過這些的人是怎麼樣撐過去的。
這就是張慕抑鬱到不想去學校的原因。
之前孟曉月逃學,是害怕流言蜚語,不敢麵對同學。
張慕如今成天縮在醫院裏,則是不想去麵對孟曉月。
她從小被自己的母親保護得太好了,張慕不知道上一世的孟曉月身上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但至少她從前不知道。
當世界如今掀開它殘忍又現實的一角,剛從童話裏穿越出來的公主就受不了這個衝擊。
田野看她低著頭不說話,也沒再問個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