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市場是聰明的,有生命力的。因為市場是由千千萬萬聰明的、智慧的人的行為組成的。市場多數時候是千千萬萬聰明大腦的疊加,隻有在少數情況下才會表現為集體的非理性。我們不要把市場看成單一的、不變化的,市場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無為而治
做企業從來就沒有固定的模式。在整個企業發展的曆史上,企圖找到固定模式,一勞永逸當個懶漢,是不會成功的。麵對其他人的成功方法,簡單機械的學習和模仿也是不會成功的。優秀的企業家一定是創造者,企業家是最具創造精神的一批人。
堅信創造,但又要腳踏實地。一個具有創造精神的人不是空想家,也不是膽大妄為的冒失鬼。有一個雕塑家,他對世界上的石材、泥土、鋼鐵、塑料、紡織品等各種材料了如指掌,有著精深的研究。因此,他才能夠做出最具創新性的雕塑作品。世界上最感人的美,往往已經潛藏在自然世界中,等你用慧眼來開發。在創造的範疇,最重要的是發現。
企業家的創造性更是如此。為了發現價值,他們要隨時隨地依據周圍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並且隨時隨地地調整自己的企業和自己的心態。任何經典的教科書,教你如何做企業,教你如何取得成功,最後都隻能成為你的額外負擔。成功的企業家一定是放鬆的,放鬆心態下才有智慧和幽默。緊張隻能加大做事的成本,把事情辦得更糟糕。
我在剛學開車時,很緊張,手裏出著汗,用術語說就是手潮。等開車技術提高了,人也放鬆了。做一個企業家也是同樣的道理,要放鬆,不要緊張。有些人自從做了企業家之後就不會笑了,整天緊鎖眉頭。這樣的人,他的企業很難管理得好,這也是一種“手潮”。
在別人看來企業就是要賺錢,功利性很強。但是太把賺錢當回事了,太急功近利地想著賺錢,錢就離你越來越遠了。
在對企業的管理中,我比較推崇無為而治。最早我在老子《道德經》裏看到無為而治的觀念,但並沒有切身體會。有一次坐飛機趕到香港,按會議的時間安排我必須要在西安中轉。在西安停留的4個小時裏,我去參觀了漢代的陵墓。我已經記不清楚這個陵寢皇帝的名字了,隻記得第一個皇帝第二個皇帝的陪葬品都是一些粗糙的瓦罐什麼的,一大片堆在那裏。而在漢朝初年文帝、景帝的時期,也就是漢朝的“文景之治”時期,他們實施了無為而治的管理,這時候漢朝就非常強大了。這一時期皇帝陵寢裏麵的陪葬品就非常好了,很明顯地顯示那是一個富庶的時期。“文景之治”是非常典型的無為而治,我麵對那片漢陵,真切地感受到無為而治的力量,受到的震撼比看史書要大得多。
“文革”期間,人們的思想、行為被管得很緊,人們就喪失了活力,經濟也上不去。改革開放後,行政幹涉減少,給大家更大的空間,讓人們自主奮鬥。在追求幸福的動機下,人們會自行尋找合適的方法,自行管理自己。所以改革開放以後,條條框框少了,人們有活力了,也變富裕了。
我還慢慢發現,無為而治實際上就是把管理者變成一個空心的竹子,一個甘願放棄自我的人。首先他相信世道人心,人不會輕易為惡,引發敵對。相信人們隻要在生活,以追求幸福為出發點地生活著,都會是善意的。無為而治者對於表現自己的權力沒有什麼興趣,因為他明白,權力是在關鍵時候用的,出現問題的時候用的。在平常,人們自然地生活,而生活本身會自動創造和管理,這是存在於我們每一個個人周圍的更為強大的力量和智慧。我們好像水上的小舟,依托流水的力量前行。我們要尊重它,感應到它,順應著它。如果你以為你有一點權力,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搞亂生活,是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順應生活的力量,是無為而治者的行事依據,是一個偉大的發現和總結,在曆史上也創造了輝煌。許多年來,我就慢慢把這種思想轉化成我的思想,發揮到公司裏去了。在辦企業的過程中,我發現在一個高壓的領導下,員工的活力會逐漸萎縮。老板總是罵人,製定各種紀律,這個幹得不對,那個幹得不對,今天加班,明天加班什麼的,員工擔驚受怕,懷揣怨言而不敢發,這樣的公司是很負麵的。即使老板很有才能,他的自我也得到最大的滿足了,就像個皇帝一樣,但員工的積極性和才能沒有發揮到公司事務裏麵去,隻是戰戰兢兢地執行。實際上這樣的老板是很累的,遲早會崩潰。因為員工不舒服,可以跳槽,老板卻沒辦法跳槽。你罵走了一批人,招來新員工接著罵。員工一茬一茬地走,你能堅持多久呢?罵人是很累的。無為而治的原理,也可以將老板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無為而治,本質上是取消來自上麵的高壓,催生自下而上的力量,爆發公司全麵的活力。有一些領導者最怕說到自下而上的力量,害怕這股力量將自己推翻,那是因為他還是老舊的獨裁管理。你事無巨細,每一個環節、每一個領域都要去幹涉,過濫的權力是一種破壞性的權力。你破壞了生活中善的秩序、公平的原則,當然要被推翻。就企業而言,法律保護私有財產,老板不會被推翻,但是要把公司辦好,就需要所有員工齊心協力,努力工作。無為而治的原理,依然是鼓勵自下而上的力量,為公司提供活力,這是公司發展壯大的唯一道路,這就需要老板做一個空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