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顏似沒有見過如此直接的人,她憤憤地將那塊假玉璜放進手包裏。
“格格兒,您就這麼讓這行子給撅了?”那內監是金素顏教養嬤嬤的菜戶,名叫張福德,從小看著金素顏長大的,他不服氣地扭了頭道:“咱可還等著錢用呢!”
“去別家再看看吧。”金素顏麵色不好看,塗了胭脂的紅唇抿得緊緊的,“什麼聚古雅軒,瞎眼子罷了!”
“您這話兒說的,”董三平直性子,而且最不喜歡別人貶低他的眼力,聽了這話,接口道:“您那琉璃璜兒,到哪兒都不值錢的,給五塊大洋的作舊費已是高的了!”
“說什麼呢!”金素顏也惱了,兩步轉到櫃台前麵,把那玉璜又掏出來,拍在台上,惡狠狠地罵道:“老東西,當英郡王府沒東西麼?這若是琉璃件,你啐了它,我指定當你是個人物!”
董三平當年在京城也是一號人物,不然也不會扛上軍閥頭子。如今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罵“老東西”,心裏極怒。
再加上他對於這種一眼假的東西極有自信,因此,直接抓在手裏,向地上摔去。
一瞬間,金素顏的眼裏,居然露出一絲詭計得逞的笑意。
董三平立即感到不好,伸手想去搶起來,哪還來得及,那塊雙龍垂首的玉璜“啪”地一聲撞在花磚地麵兒上,碎成了兩截兒。
隨著那聲微沉悶的碎響,董三平的臉色跟著也變得一片慘白,琉璃件兒摔在地上是清脆的聲響,帶著窯火的爆氣,與這沉悶的聲音完全不同。
這是玉碎的聲音!經了億萬年的埋藏,再經過能工巧匠細心雕琢過的古玉的最後絕響。
“啊呀!”張福德拔高了聲音,誇張地叫起來,“老秧子,你還真的動手呀!”
他從地上捧起那碎掉的玉璜,照著董三平的臉,卯足了勁狠狠抽了兩個嘴巴,“去找,去再找幾個古董鋪子的行家過來看看,這究竟是琉璃還是古玉?你們這聚古雅軒,可是做到頭兒了!”
董三平被打懵了頭,眼前一片金星亂冒,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上套兒了!
雖然不明白聚古雅軒怎麼與眼前這位金格格結了怨,但這處心積慮的算計,明明就是讓聚古雅軒關門滾蛋的架勢。
後悔!濃重的悔意立時間充滿了董三平的心裏,他恨死自己的這種直通通的脾氣,在京裏他害了自己的家人,在奉天,他又快將東家害得無落足之地了!
他悔恨得想去死。
現今,卓笙歌回了鋪子,不僅沒有責備他,反而柔聲對他說為他撐腰,董三平的眼淚立即滾了下來。
卓笙歌聽了董三平的話,也不著急,更是不問被金素顏調了包的假琉璃璜的去向,而是進了櫃台裏麵,有些費力地拿出一個頗大的樟木箱,沉甸甸地放在腿上,這才又來到金素顏身邊。
“金小姐,”她的手放在那兩塊碎掉的玉上輕輕撚著,眼光沉靜地望著金素顏妝容精致的臉,“這裏有二十五條大黃魚,就算您這塊玉璜是漢代的,也夠得上價兒了……”
不等卓笙歌講完,一旁的張福德就跳了起來,“怎麼叫個‘就算’?這就是漢代的,當我們英郡王府沒見過金條麼?我們不要錢!我們就要東西!沒一模一樣的東西賠出來,今兒個就要砸你們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