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老太妃走遠,引路的燈籠已消失在密密的花樹之間。
卓笙歌這才回了院子。
王府的院子裏,仲春時節滿是繁花。
夜間的空氣裏倒處都彌漫著桐花甜甜的香氣。
洗漱過後,卓笙歌隻能回到側房裏。
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到處都有高高矮矮的台階,一切都不方便。
趙嬤嬤已將被褥鋪好,隻等著伺候卓笙歌上床安寢。
卓笙歌卻不習慣有陌生人在自己的臥室,故而她遣了趙嬤嬤與鳳兒到外間去休息,自己慢慢地坐回到床榻上。
總覺得床上似乎少了些什麼,卓笙歌將絲滑的錦被掀開。
果然,放在枕側的畫軸不見了。
她剛想回身揚聲叫趙嬤嬤進來,卻發現屋內的多寶隔櫃下麵蹲了個人。
手裏抓著畫軸,衝著卓笙歌“嘿嘿”地笑。
“元祿,你幹什麼?”
卓笙歌低聲厲喝,“把畫兒還給我!”
元祿站起來,手指著畫上的美人撇嘴說:“粟娘娘說,放著好好的格格不做,跟了土匪跑了,就是你娘吧?”
“還給我!”卓笙歌撐著手臂想去拉自己的輪椅。
元祿卻跑得飛快,一把把輪椅踢到一邊,“你也一樣的賤人,把我的蛇弄死,害得我被伯伯罵,我今天就讓你好看!”
說著,他伸手便將畫軸上的美人肖像的上半截婆娑的花樹撕了下來。
隨著“嘶”的一聲,屋子猛然靜了下來,靜得如同暗夜的荒野。
卓笙歌慘白的臉色在跳動的燭火裏顯得如同鬼魅。
“還給我!”她向元祿伸出手。
這是娘親留在世上唯一的影像,不能被毀掉!卓笙歌不願意再想到娘親時,隻能讓得那些焦碳一般的身體……
“不還!就不還。”元祿皺著臉做著可憎的鬼臉,兩隻手抓在畫上,仿佛隨時都能將畫軸撕,“除非……”
他的眼睛快速地轉了兩下,“除非你把手槍給我!對,我們兩個換!”
似乎對自己的這個交換條件非常滿意,元祿得意地笑著,聲音低低地道:“你也別想著叫人來!等到外間的那幾個娘們過來,小爺早就把你娘親的畫像撕得粉碎了!”
說著,他又“哧”地一聲將畫軸的另一個邊角扯了下來。
卓笙歌想也未想,從枕下摸出了手槍,她自己挪上床之前,早已將槍放在枕下,“將畫軸放過來,我給你槍!”
“你,你不會開槍打我吧!”元祿眼珠亂轉,把畫展開擋在自己身前,仿佛這畫兒便是個人質。
卓笙歌垂了眼簾,“不會,我很講信譽的。”
槍在卓笙歌手裏閃著光,元祿心癢得恨不得眼睛裏伸出手來一把搶到手裏。
但是,粟娘娘說過,住在這院子裏的女人都是騙人精,若是她拿了畫兒,卻大聲嚷嚷找了人來,那回頭太妃奶奶又要罵自己了,說不定還會挨大伯的板子!
不行!
元祿想來想去覺得不妥。
他從口袋裏掏出個白瑪瑙做的瓶子,這是方才從粟娘娘那裏順出來的。
粟娘娘說這是讓人聽話的藥,隻要讓誰喝了,那他就會乖乖的聽話。
“你,把這個喝了!”
他頤指氣使地把那瓶子丟了過去。
就在他伸手甩瓶的一刹那,卓笙歌的手指扣動了扳機,刺耳的槍聲登時劃破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