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客人來？”
樓梯又是一陣輕響，杏秀托著一個小小的銅盆出現在廊前。
她方才在小廚房把冰塊敲碎，所以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杏秀，把酸梅湯盛些出來，給穆小姐去去暑氣。”卓笙歌已經看到那小銅盆的碎冰裏埋著的汝瓷小壺。
穆清秋卻麵上有絲為難，她還未開口說話，身後的蕊兒又撇了撇嘴巴開了口：“我家四小姐從來不吃這種廉價的東西，這次來，是給您帶了法國產的雪條，讓您嚐嚐鮮。”
說著，她將手裏的保溫盒小心翼翼地放在紅木小幾上，打開盒蓋，從裏麵端出一個描金的玻璃碟子，裏麵裝著兩塊奶味濃鬱的雪糕，散發著嫋嫋的白色寒煙。
她又從夾層裏拿出另一個碟子與小勺，隨手一撥，竟將杏秀剛剛放在幾上的那隻銅盆連同裏麵的冰塊與那隻天青色的小壺，都掃到了地上。
隻聽得一陣碎珠落地般的聲響，壺與大大小小的冰塊一起跌到了廊上的紅鬆木地板上，碎成了幾片。
“哎呀！”
杏秀不由得失聲叫了起來。
但是引來蕊兒的白眼，她輕蔑地瞟了一眼地上裂成幾瓣的瓷器，又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不好意思，沒看到這裏麵有這瓶子，不過……”
她優雅用銀質的小勺子將玻璃碟子裏的雪糕分成兩份，勺子與玻璃器皿接觸時發出“泠泠”的聲響，將一份放在了卓笙歌麵前，笑著說：“這一份冰淇淋可是需要二十大洋呢，比那小破瓶子可貴多了。”
“你……你你放屁！”杏秀氣得要死，她跪在地上心疼地把那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撿起來，“你懂得什麼？”
“杏秀。”卓笙歌臉色沉靜如水，“怎麼能這樣說話，快點把這些收拾了，別傷著穆小姐。”
穆清秋的臉上一片歉然，一邊斥責著蕊兒，一邊對卓笙歌道：“雖然是我請卓小姐吃雪糕，但是損毀了你的東西，還是要賠償的。”
卓笙歌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她真的不喜歡女人之間的這些勾心鬥角，真真的敗壞了看書的心境。
穆清秋嘴裏猶自說著，“卓小姐，那個瓷器看起來就很貴重，需要多少錢？我現在便讓蕊兒回去取來……嗯，真是有點麻煩，以前每次來帥府做客，我都住在這院子裏的……現在，卻隻能住在大白樓的客房裏呢。”
“那是因為您是貴客。”
卓笙歌淡淡地道：“那瓷瓶子您不必再意，不過……我重傷未癒精神不濟，您，還是請回吧。”
說著，她將身體向後靠在椅子上，一副疲倦的樣子。
“你……”
沒想到卓笙歌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這讓穆清秋覺得自己今天的拜訪像一下子撞到了牆上，碰了自己一鼻子灰。
“還真把自己當做大帥府的女主人了？”
蕊兒的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了，她將手裏的碟子放下，低聲地嘟囔著道：“沒見識的鄉巴佬……”
這話剛巧被收拾殘局的杏秀聽了個真切，她一把抓過那些色澤誘人的冰淇淋隔著院牆便撂了出去，“誰是鄉巴佬？你們才是沒見識的！這是什麼？這是汝窯的美人壺懂麼？宋代天青美人壺，我們小姐花了三根小黃魚才從理芳齋拍回來的！”
蕊兒聽不懂杏秀的那些話，但是，卻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買那隻不起眼的小瓶子，居然要三根金條！立即誇張地大叫起來，“開什麼玩笑，就那隻破瓶子，是金子做的還是玉石做的，就要三根金條？我看你們是窮瘋了！碰瓷兒碰到我們身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