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他的不好意思,鳳白梅反倒是很大方。她一身黛衣男裝,負手而行,麵上掛著笑吟吟一張麵具。見了墨冰,先躬身揖禮:“墨先生。”
墨冰朝她微微點頭,爾後冷冷的視線定在寒鐵衣臉上:“我說過此事你不要插手。”
寒鐵衣將折扇稍稍往下挪,滿眼無辜地看著冷麵男子:“你知不知道,唐冷淩給鳳臻下毒了!”
墨冰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以目光詢問鳳白梅。
鳳白梅點頭未語。
墨冰沉吟片刻,請二人去一旁曲廊裏說話。鳳白梅將鳳臻拉肚子、她去奈河碼頭尋到唐冷淩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廊下一片寂靜。
寒鐵衣知情識趣兒地燒了茶來,四溢的茶香被炎炎烈日灼燒著失去了沁人心脾的韻味,連靜心凝神的功效都大打折扣。
墨冰連飲三杯,方開口說:“鳳小姐若是需要賠償,在下願意一命抵一命。”
鳳白梅笑了:“我還指望著墨先生替我教導阿臻,要您的命做什麼?”
墨冰道:“若是其他的事,在下無能為力。”
鳳白梅笑道:“阿臻雖未行拜師禮,但早已將先生當做他的老師。唐冷淩是您的學生,阿臻也是您的學生,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鳳將軍抬愛,墨某愧不敢當。”墨冰仍是滴水不漏。
鳳白梅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眉笑道:“墨先生應該知道,陸盟主就在鳳府,此事她已然知曉,且已編成故事在城中四處演說。她這樣的身份,身邊更有花雁回保駕護航,墨先生是有辦法堵住悠悠眾口,還是能將唐冷淩的耳朵捂一輩子?”
陸子柒的事墨冰才剛知曉,他隻冷冷地看著寒鐵衣。唐冷淩的事,他隻同這人說過,若他嘴上牢實,鳳白梅等人斷不可能知道。
寒鐵衣自覺理虧,將折扇搖得呼嘯生風,看天看地看湖麵,反正不看墨冰的眼神。
墨冰深知此人臉皮比城牆還厚,與他拉扯一百句,不如同鳳白梅說一句。
“墨某一介江湖散人,實在不值得鳳將軍如此!”
“若唐冷淩沒有找上阿臻,我可以做壁上觀。”鳳白梅將茶碗擱在矮幾上,眸中笑意收斂,沉澱出一片涼意:“可現在,他既然把毒下到我鳳府來,我就不得不插一手你們師徒間的事。要嘛,墨先生出麵徹底解決這個麻煩。要嘛,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一勞永逸!”
她這個一勞永逸的方式沒有明說,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裏聽不出她的話外之音?以她和花雁回的關係,要殺唐冷淩輕而易舉,即便不殺他,將他尋個地兒軟禁起來,或廢了他……縱然墨冰身為天機閣副閣主,縱然他的劍法天下第一,隻怕也難以阻止。
而且他相信,鳳白梅既然說得出,便做得到。
他不語,場麵便安靜下來。微風吹著湖麵泛出粼粼波光,屋後竹林搖動,偶爾傳來鴿子低沉的叫聲。
正此時,一抹白色的身影自曲廊縱躍而來,眨眼便到了曲廊外:“閣主,才先洛陽府尹楊標新到鳳府去了,似乎為著昨夜權府的命案。”
寒鐵衣還未如何,鳳白梅便皺眉問:“你說的命案是曇花手?”
十三回道:“死的是誰不知道,但權府的人正在令尹府鬧著,要鳳將軍償命。”
寒鐵衣想起昨日的事,忙問鳳白梅:“你昨兒跑鳳府殺人了?”
“沒有。”鳳白梅道。
寒鐵衣剛剛鬆了一口氣,又聽見她說:“人是老花殺的。”
二公子無語。
花雁回就住在鳳府,是他殺的還是鳳白梅殺的,有區別嗎?
“原因呢?”寒鐵衣耐著性子問:“就老花那把懶骨頭,不至於因為白日裏曇花手的挑釁,就跑到權府去殺人。”
鳳白梅道:“確實不至於,當年東北曇家設計過老教主。”
“嘖……”寒鐵衣多聰明,立刻就明白過來,曇花手正負盛名時絕跡江湖,除了天機閣,也唯有拈花教有這樣的大手筆了。
“他要算賬也就罷了,怎麼還留下首尾來?”寒鐵衣苦惱地道:“還把你給牽扯進去了?”
鳳白梅將昨夜的事細細一想,奇道:“昨夜老花讓子鼠將曇花手斷手拔舌丟到深山裏去,他們的反應應該不至於這麼快!”
寒鐵衣道:“曇花手是廉親王府的人,若他們以這個咬死你,隻怕要惹一身騷。老花也真是,明知如今是多事之秋,還嫌我不夠煩嗎?他惹出的亂子,叫他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