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從山上下來。
路過三山觀,江彥秋對秦晚林說:“這觀裏還有一妙處,你還沒見識到呢!爺帶你去開開眼吧!”
說著,也不等秦晚林回答,就拉著她的手,往道觀裏走去。還沒走到老道的庭院,就高聲疾呼道:“管仙長,快快把你的百年野茶給我沏上一杯。”
“哪裏來的野人,在這裏胡亂高喊,識不識禮數?”突然,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他一邊叱罵一邊走了出來。隻見他身著一席青袍,長身玉立,但麵有不豫之色。
江彥秋走上前去,拱一拱手,方道:“我姓江,名彥秋。剛剛並非故意高聲,隻因與這觀裏的管道長頗為相熟,所以才有所冒犯,敬請原諒。”
青袍男子臉色和緩下來,也對著江彥秋拱手回禮。他們正行禮間,又一年輕男子和一大花白胡子的老道走了出來。
“彥秋,是你啊!”
“江小友,不知是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原來來人正是江彥秋的好友馮子生和製茶頗為了得的管道長。
“彥秋,來來給你介紹,這是仲文兄,是我剛結識的好兄弟,本打算就這幾日介紹給你認識,沒成想,你們居然在這裏碰見了。”馮子生拉過青袍男子,向江彥秋介紹道。
“哎,這位姑娘有些眼生,不知……不知怎麼稱呼?”馮子生一看見秦晚林,震驚於她的美貌,平時頗為伶俐的一個人,也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江彥秋看到馮子生那種模樣,心中有些許不悅。這日並非節慶,他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熟人,現在讓秦晚林回避,也為時已晚。
秦晚林福了福,方才答道:“婢是少爺房裏的丫頭,我姓秦。”她隻道明了身份,卻並未向外男說出自己的名字。
她又向林仲文行了禮,幾人方才回到庭院坐下,秦晚林就立在江彥秋的身後。
“來來,我們來向管老道討杯清茶,原本我跟仲文就是來向管老道討喝百年野茶的,誰知道跟管老道囉嗦半天,他也不曾拿出來。這下,彥秋來了,管老道看你還藏私?”馮子生是江彥秋在書社裏的同窗,為人最最活躍,性子也頗為靈動。
他一乍見秦晚林的美貌,有些震驚,現已恢複成往常模樣。
“既是我江小友的朋友,我老道自然要以好茶相待。”管老道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笑嗬嗬的摸摸胡子,自去山房準備去了。
江彥秋和那位叫仲文的青年男子,但笑不語,就看馮子生一人表現。
很快,茶上上來了,清香撲鼻,馮子生迫不及待的品嚐了一小口,真正是,兩頰生津,唇齒回甘,細品之下,還有肉桂的濃鬱後味。“秦姑娘,要不你也坐下一起品茶吧。”馮子生感到有些可惜,如此美貌的姑娘居然是個丫環出身,而且還讓她站著看他們喝茶,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不敢,公子自便就好。”江彥秋沒發話,秦晚林哪敢跟這麼一夥兒人坐在一起品茗呢。
“既然馮公子都開口邀請了,那你坐下來便是。”江彥秋一手執盞,一邊淡淡道。這個茶盞就是山上窯洞自產的器皿,古樸的造型,呈瓦力灰色。這種顏色襯得江彥秋修長的手指更為遒勁。
江彥秋原本就打算帶秦晚林來老道這品茶的,誰知道遇到馮子生,他不好光明正大的與秦晚林一道。正好借著馮子生的由頭,讓秦晚林也坐下來,不然又不知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喝到此等好茶。
秦晚林聽罷,隻好坐了下來。她喝上一口,果真跟少爺說的一樣好。
伴著鬆濤,幾人默不作聲的喝起茶來。
少傾,還是馮子生憋不住話了,笑道:“就是這茶再好,我們幾人幹噗噗的喝著也不來勁,不如我們念詩接龍,就念帶‘茶’字的詩詞可好?”
一旁的林仲文也點頭讚同。管老道呢,自是無有不從。江彥秋對於馮子生的把戲,一貫習以為常,自然也沒再怕的,隻是他有些擔心秦晚林。
他知曉秦晚林女紅針指自是好的,上次給他打的絡子配色也是不俗,但從沒見她讀過幾本書,詩書上怕是不通的。他暗自擔心,但麵上也不好表現出來。悄覷秦晚林臉色,她倒是偽裝的極好,鎮定的緊。
“也罷,等下少不得我幫她周全,免得她出醜。”江彥秋暗想。
這邊,馮子生已經開始了。“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林仲文一手端著茶盞,一邊沉聲接道:“鬆間旅生茶,已與鬆俱瘦。”管道長更是不遑多讓,他不慌不忙的朗聲念道:“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