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Ewedihalehu(2 / 3)

我們睡在帳篷裏,沒有米飯可吃,每天都是辣椒醬和烤餅,演員每天都能洗澡,我們妝發組一周洗一次。

我以為在非洲會有獅子追著我跑,所以害怕,但現在沒有,我還是想給你發郵件。那些片子裏的大草原在哪裏呢?是我來的這個非洲嗎?現在應該是雨季吧,草長得有我腰高,羚羊在裏麵跳,河道裏發大水,角馬過河,把它踩垮。還有猴麵包樹,它的樹幹應該是甜的吧?想想就好餓。

要超時了,這邊網吧好貴!我打字也太慢了,刪刪改改,覺得自己說的都挺沒意思的。你會看到嗎?今天就這樣吧。

希望你一切都好。

當天晚上楊剪就夢到了角馬過河,大地的震顫從腳底直通心髒,還夢到如李白描述般的海濱城鎮,夢到博爾特扣籃,夢到墜毀在沙漠裏的老式飛機。他自己就是飛行員,爆炸時的灼燒感模擬得也像真的,他被挖出來抬到擔架上,靈魂蒸騰而起,他看見自己的燒焦的身體化成黑水,滲透帆布流上砂礫,瞬間就燙幹了,發出嘶嘶碎響一如毒蛇吐信。

醒來他想起那本書,《英國病人》。他疲憊得就像癱在床上被漢娜照顧了數月之久奧爾馬西。夢又是從哪兒來的,書,郵件,自己的大腦。楊剪沒空去琢磨,幾天後他的賬戶收入一筆賬款,他的一項設計已經投入生產,這筆錢就是從預訂商那兒打過來的,雖然錢不多,訂量不大,但也足夠讓楊剪投入全部精力了。

有了第一,人往往就會去等第二,這是一種自然產生的期盼。但楊剪沒有,他把第一封郵件刪了,至於第二封,他希望李白別給他發。

因為發來之後,無論經過怎樣的考慮,他知道自己還是會點開。

那次點開得有點晚了,在郵件到達十多個小時之後,因為之前這段時間楊剪連軸轉得焦頭爛額,終於能喘口氣了,眼睛再不閉上就要瞎了,他讀到這段文字——

時間:2007年7月19日(星期四)15:41

好巧啊,這次也是星期四,以後我就繼續周四給你發郵件吧!保持一個傳統也挺好的。以後不用再跑去城裏了,一個同事願意借我筆記本電腦,雖然我跟她不是很熟……借一次算一次吧!等她不願意了我再去網吧。

我們這邊現在是早上快八點,通宵拍了一場夜戲,十幾條,我們得不停上去給演員補妝,現在能休息到下午兩點。上次我說錯了,他們拍的不是尋寶片,是愛情片,昨天那場戲就是一直在月亮下親嘴。我一會兒就要去睡覺了,哥,你這段時間睡得怎麼樣?我每天躺在地鋪上都不停打噴嚏,好像是因為沙子吧,我的鼻子都掉了層皮。有一次我睡不著偷偷給自己化妝,畫得跟埃及豔後似的,卸妝水簡直要把我鼻子疼掉了。

每天都很熱,北京也到最熱的時候了,你記得買西瓜吃,不要天天吃川菜,有空就給自己煮點綠豆湯,一把豆子煮一大鍋就夠了,那樣稀的才能解渴。在劇組很少能吃到水果,礦泉水倒是隨便喝,這邊的礦泉水都帶氣,同事說叫蘇打,味道還不如不帶氣的好。

對了,那個燈燈,你還記得嗎?就是找了個大款成天環遊世界的那個,我剛剛查QQ才看見他又開始旅遊了!這次居然還要來摩洛哥,計劃是九月份,照這個進度到時候我們戲還沒拍完一半,說不定能見上一麵?他說他想來找我,但要看老板的意思。哇噻,他管天天上床的人叫老板!其實見不見無所謂,上班的時候他特別煩人,我們也不能算是朋友,就是熟人吧,我在這邊也沒交什麼朋友,熟人都很少,你以前和我說過,交點朋友吧,至少一個兩個是要有的,但我現在沒有也不見得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