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冬天的早晨又冷又幹,實中那棵樹長了十多年,高大又魁梧,但這棵足足有教學樓二層高的大樹被冬季幹澀的風吹得有些殘敗,枯黃。
教學樓下落葉滿地,三樓走廊上正有學生拿著掃帚和簸箕下樓,準備將“殘局”收拾幹淨。
五六個學生有男有女,有說有笑,不緊不慢的下樓。
徐思年走在最後,她穿著臃腫的校服,不合身的校服褲被卷起一截,本就不高挑的身材被襯的更加矮小。
她劉海軟趴又順溜的搭在腦門上,咬邊著在校門口包子店的搶手的核桃包,一邊鼓著臉頰跟旁邊的同學說話。
等她們快走到一樓時,轉角處傳來陣陣嬉笑聲,聲音逐漸向她們靠近,操場那個方向過來一群高大的學生,個個四肢修長,不怕凍似的穿著輕薄的衛衣。
尤其為首的那兩個男生,腿長的不像話,骨節分明的五指都抓著件校服外套,手背青筋微顯,而臉上笑意正濃。
徐思年一眼便看見了他們,連忙將包子收進肥大的校服口袋,生怕自己的窘樣叫人發現。
她下樓,他們上樓。
徐思年與他們擦肩而過,男生們的笑鬧聲似乎還飄蕩在耳邊,引得她耳尖發燙。
她揉揉耳朵,悄悄回頭看,想找尋一個身影,可那群人已經消失在走廊。她又將包子重新掏出來,捂著手,低著頭,悶悶地,不再說話。
同學正在前麵議論:“練體育的就是不一樣,大冬天的穿的還沒我秋天多。”
“是哦,身強體壯。我要是有那個身高,我也去練體育。”男同學體型纖細,但個子不高,語氣充滿羨慕。
徐思年不禁有些好奇,一邊嚼著包子,一邊問他:“為什麼,練體育也挺辛苦的。”
男生聲音拔高了些,麵色有些驚訝,說:“吃香啊。”
他似乎怕大家不信,又解釋一通:“他們個子又高,家裏又有錢,考大學也簡單,長得又帥。況且還會有漂亮妹妹送水,送早餐。”
大家笑他,甚至有同學要幫他“說媒”,問他看上哪個班的美女,這麼嫉妒別人。
那個男同學被鬧了個大臉紅,隻好別過臉,閉緊了嘴巴,不肯再說。
徐思年看著他們,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他。
她想說,練體育其實很辛苦。天不亮就要訓練,天黑還在操場,每天訓練流出來的汗可以擠滿一個水桶,沒完沒了的測試,沒有誰比誰輕鬆。
中午快放學時,窗外豔陽高照,班主任在好天氣下送來了令人愉快的通知。
七班班主任是個中年男性,姓蔡,人很瘦小,臉又圓,雖然摳門但是親切感十足,沒人怕他。
他站在講台上,勁瘦的雙臂撐著桌麵,聲音明亮:“下個星期,我們學校要舉行運動會。”
整個班級氣氛馬上被點燃,學生都愛這種熱鬧的活動,還不用上課,七班瞬間吵作一團,熱鬧的如同菜市場。
徐思年也一樣,想到下個星期有一天不用上課,都要笑出聲了。
還沒等她跟張予和陳思俞幾人討論運動會,老蔡又說:“我們班要好好挑選幾位同學,來幫我們參加運動會,為我們七班爭取一個小小的榮譽。”
後排幾個男生聽到這話,急忙舉薦自己身邊的同學。
老蔡示意他們停下來,一邊撿拾講台上的粉筆,一邊慢悠悠的說:“運動員的事,就交給我們班長和體育委員負責。哎,還有一個事,就是我們馬上要進行第二次月考了,大家一定要做好複習準備,好好參加考試。”
仿佛怕人插話,又抬起頭趕忙說:“上課少睡點覺,少打兩把遊戲,雖然學校不查手機,但是你們一定要自覺。”,老蔡回頭看了眼掛在黑板上方的鍾,說:“好,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裏,先下課吧,你們好好考慮一下運動會的事情啊。”
下課鈴一響起,大家就一窩蜂湧出班級,早就將“月考”兩字拋之腦後,隻記得下周有一天不用上課。
放學後,徐思年跟宋知騎著車,同宋知分享舉辦校運會的喜訊,還一邊抱怨月考的來臨。
宋知語氣憤憤,吸著鼻涕說:“開運動會我可以接受,月考這種東西能不能取消啊。”
徐思年隻注意到她濃重的鼻音,攏了攏校服外套,問她怎麼又感冒。
兩人話題漸漸偏離正題,越說越偏,從感冒聊到學校兩道的樹,總之,她們兩都不愛學習。
兩人正聊得火熱,忽然宋知讓她往左邊看。
徐思年扭過頭,風從脖子灌進衣服,冷得她一顫,黑亮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騎著一輛白色的電動車,身上套著早上並沒有穿的藍色的校服外套,一隻手揣在兜裏。
徐思年看見他額前的短發被風吹起,嘴唇抿緊。隻要朋友不在,他就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徐思年這樣想著。
她看著他側臉優美、流暢的臉部線條,思緒漸漸飄遠,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南方那場不可多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