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一輛馬車從城外的居安寺,徐徐而行,穿過城門口,在一家朱漆大門前穩當停下。
“老夫人,到了。”車外響起恭敬的聲音。
車內。
“好啦,阿黛,我們到家了。”
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胳膊,慈眉善目,撩起車簾子,“你瞧。”
阿黛順著望過去,隻見那氣勢如虹的“寧國侯府”四個大字,呼吸一窒。
目光而下,落在等候人群中雲戰和繆水清的兩人身上,阿黛臉色微微泛白。
“怎麼了?臉色怎地突然不好了?”老夫人細心地察覺到,關心詢問。
收回目光,阿黛搖了搖頭,抿唇垂眸思忖,“老夫人,這般大戶人家,我一個鄉野農婦,怕是……有損……”
“胡說什麼呢?!來前就說好了,你這下不進,難不成先前都是哄我這個老婆子不成?”老夫人神色微斂,瞪了阿黛一眼,“還有,沒到前,你都奶奶奶奶地喚,怎地到門前還換了!怎地?嫌棄上了?”
“阿黛沒有。”阿黛垂眸,抿唇不再言語。
“沒有就好!走!下車!”老夫人先行鑽出馬車,阿黛緊隨其後。
老嬤將老夫人扶下馬車後,又轉過頭扶她下車。
阿黛落地,低垂著頭,走到老夫人身旁。
門口烏泱泱地站了幾排,有侯爺和侯爺夫人,雲戰、繆水清,還有一個女子阿黛不識得。
阿黛的出現,旁人隻是多了兩分好奇,唯獨雲戰和繆水清兩人皆是震驚不已,神色各異。
隻見繆水清瞪大一雙眼,側臉剜了身旁的輕衣一眼,而輕衣也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敢置信地看向阿黛。
阿黛扯了扯唇角,朝兩人淺淺一笑。
我回來了,為複仇而來,你們——
怕麼?
“都侯在這裏作甚?進府罷!”老夫人擺了擺手,抬腳便往裏頭走。
走到大廳坐下,下人們紛紛上茶。
落座,老夫人便喚過阿黛上前,跟眾人介紹到,“這位姑娘,名喚阿黛。我見這孩子,甚是喜歡,便收她為義孫女了。”
此話一落,當場四下寂靜。
繆水清看著安靜立於老人身旁的阿黛,麵色保持著柔和,眼底卻蘊著洶湧的冷夜,寬袖裏,手帕被絞得不成樣。
過了片刻,最開始反應過來的是侯爺,“母親,這……”
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帶進府裏都要注意防備一些,何況是草率地認做侯府之人。
而且這女子,乍眼一看,眉清目秀,沒什麼特別之處,殊不知如何讓他母親就要認作義孫女的。
畢竟他母親經曆風雨,可不是那般草率的人,可見這女子有些手段本事!
他看了一眼阿黛,措辭了一下,方才複而言:“若母親認阿黛姑娘為義孫女,她便是戰兒的義妹。雖說這是母親歡喜,但也事關頗大。還有宗族等之事,不若認阿黛姑娘,待兒子上呈,再行之事?”
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本也就知道有這些流程,所以也沒有特別堅持。“你說得也對,此事往後可以。不過這段時間,府上一切用度事宜都不可懈怠苛刻。”
“那是自然。”
侯爺立馬應到,隨即吩咐老管家,將府上最好的院子打掃出來給阿黛住,一切用度按照小姐的規格來。
聞言,繆水清立馬側過頭,陰暗的眸色掃了一眼輕衣。
輕衣立馬明白,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老管家應下立馬變去準備了。
卻見阿黛突然跪在老夫人跟前,剛好可以拉扯著她的袖子,仰起頭,懇求地望著她:“老夫人,我可不可以還住您隔壁?離您太遠,阿黛……”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老夫人是何等聰明之人,聯想到她下車前的猶豫忐忑便明白過來,她這是心裏沒有安全感,覺著害怕。
她伸手彎腰將她扶起來,笑盈盈道:“當然可以,這是最好的了。”
……
“啪!”
一回到院子,繆水清反手便甩了輕衣一巴掌,臉上的溫色早已無影無蹤,此時一張臉布滿陰鷙,“不是說她死了嗎?!”
輕衣捂著臉,立馬跪地,“奴婢當真是看著那劍捅進她胸口的,而且也叫人燒了那院子,後來查探,確實是有三具燒焦的屍體!”
“啪!”繆水清甩手給了輕衣又一個耳光,臉色沉下來,那眼神,看得讓人覺得心滲,“那你且同我說,老夫人院子裏的那個女人是誰?!是鬼嗎?!”
“奴……奴婢……”輕衣跪在繆水清跟前,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小姐別生氣,奴婢這就去處理了她!我們能處理她一次,就可以第二次!”
“處理?”繆水清一雙眸子黑得濃深,本來老管家給她安排了院子,她就叫輕衣準備的。誰知那賤婢,竟然來了那麼一出!
繆水清冷笑一聲,“你以為待在老夫人身邊,我便拿你沒有辦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