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戰那一聲質問,驚得阿黛心頭一抖。
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了心,才緩緩抬起頭。
抬眸,直視男人的眼睛,“趕巧剛好撞上。其實也算不得我救。”
阿黛說的是實話,當時馬帶著馬車朝她這邊衝過來,恰巧到她身旁,受驚的馬又嘶吼一聲,朝天蹬了幾下,將老夫人顛了下來,剛好摔在她身上。
阿黛幾乎是本能地抱住了老夫人,從道旁滾落而下,她替老夫人擋了最後的撞擊,以碰巧護了老夫人安好。
“說什麼趕巧不趕巧的!”老夫人看向雲戰,“你以為我是個老糊塗了,為了報恩才認他做孫女的?我現在就告訴你,即便是她沒有救我,他日有緣遇上,像她這般乖巧可心的孩子,我照樣會認作孫女的!”
“你又不是不知我想要一個女兒不如願,要一個孫女也不得願。如今我認一個歡喜的義孫女,你還這般盤問來盤問去的!”老夫人滿臉的不爽快,抬手揮袖,“反正這孩子,你們不認,我認!我累了,要歇下了,你回吧!”
雲戰奈何不了老夫人,隻得告退。
臨走前,他起身深深地看了阿黛一眼才離開。
老夫人的房間在中間,左邊是老嬤住的,從前右邊這間老夫人叫人堆了些瓷器擺件,方才叫人收拾了,放了一張床榻、一個櫃子和一套桌椅進去,作為阿黛的住所。
伺候老夫人睡下,阿黛才到隔壁的房間。
一推開門,她抬腳,剛跨過門檻,便頓住了動作。
她呆呆地望著屋內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筆直如鬆。
月光從她身後照過來,將她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地上,影尾剛好掃在雲戰的鞋尖處。
一人坐,一人站,月光靜靜流淌。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直到老嬤進屋前朝這邊看了一眼,問了一句,“阿黛姑娘,怎麼不進屋?”
“這就進,老嬤歇好。”阿黛說了一句,踏進房間,反手關上門,“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也想問你,你來這裏做什麼?”雲戰身形高大,阿黛雖然生長在鄉下,但也是爹娘寵大的女兒,而且是村裏鮮少生得嬌小動人的姑娘。
是以,阿黛站著,乍一看也跟雲戰坐著差不多高。
隻是,雲戰即便是坐著,氣場也讓人心沒來由的一抑。
阿黛沒有回答,而是眸色沉靜地望著男人,“你是以世子的身份問奴婢阿槐,還是戰槐的身份問阿黛?”
這兩種身份,回答卻是天差地別。
“你覺得呢?”雲戰啟唇。
“我覺得,天色已晚,世子在我房裏會惹人非議。世子身份高貴,可以不用顧忌,我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村婦跟你不一樣。”阿黛望著他,開口不徐不疾,甚至麵色都沒有什麼波動,隻是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上浮著薄怒,“我,很介意!”
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雲戰擰眉。
半晌,起身,抬腳往外走,在她身側擦肩之時頓住腳步,“侯府不是你待的地方,找時間,你自己離開。”
天氣入了冬。
難怪這麼冷。
雲戰說完,便闊步朝門走去。
他的手撫上門手,還沒有來得及拉開。
阿黛猛地轉過身,朝著他的背影,失去了情緒的控製,“我是不會走的!有本事你像上次一樣讓人將我扔出去!又或者除非……你殺了我一了百了啊!”
這樣的事,你不是做得很順手嗎?有過一次,還怕什麼第二次嗎?
“嘎吱”一聲,門被拉開,雲戰抬腳跨出門。
回頭,借著月光,阿黛眼眶通紅,眼睛也從眼眶往裏麵暈開了血絲來,盈盈的淚水在映著月光的皎潔,也同樣盛滿了置氣與濃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