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1 / 2)

方姨進了燈光師的房間,門一開,她就像狐狸一樣進了燈光師的房間,她年輕的質問聲仿佛長出帶有荊棘似的柵欄。然而,方姨卻越過了柵欄,她不顧一切地審視著房間的結構,然後拉開了一道房間或另一道房間的門,她不顧一切地進屋,年輕的燈光師大聲叫道:“你瘋了,你是誰?你有什麼權利,我要報警了。”方姨終於平息了內心的風暴,她感到一陣竊喜,每一個房間都找遍了,薩克斯手並不在此地,她開始按照原來想的話語送給燈光師,她站在離燈光師很近的地主,審視著燈光師的臉,她並不漂亮,然而她清新,她的臉清新得像雨後一隻隻蓓蕾。燈光師卻並不像她所想象中的那樣好對付,燈光師說:“我知道你是誰了。這事不會就此罷休,你並沒有敲錯門,你不過是在說謊而已。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會如此罷休。”她離開了,不管燈光師怎麼對她說話,她都不再指責任她,因為她證實了薩克斯手並沒有在此過夜。

她噓了一口氣,寬慰了自己說:“薩克斯手與燈光師的關係也許是純潔的。然而,事情卻被她弄糟了。薩克斯手有一天怒氣衝衝地回家來,他掩上門,然後審視著她的身體說:“俗氣,你滿身的俗氣,你為什麼跑到燈光師家裏胡鬧,這是小人才做的事,真是無恥啊。”薩克斯手說完就出門了,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薩克斯手開始了對於方姨的真正的背叛,當他有三天三夜不歸家時,她又一次出門了,這是她第四次麵對燈光師的存在。之前,她試圖用電話的方式尋找到她的男人,然而,任何一種電話的的聯係都似乎被這個男人有意識地關閉了。她被激怒了,她決定讓自己變得更加無恥和庸俗起來,因為隻有無恥和庸俗才能醒目地引起男人的注意力,才能刺痛那個沉溺於音符中的男人的心靈。

她無恥地穿過許多城市斑馬線,她仰起頭來看著街燈,她的淚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抑製在眼眶中。她無恥地進了戲劇團的住宅大院,門房老頭已經認識她,之前,她曾經賄賂給老頭一包香煙,從此以後,她就可以自由地出入了,仿佛她就在這裏。她無恥地上樓,並把自己周身打扮得庸致極。這是薩克斯手最不喜歡的打扮,她化了濃妝,她穿上了令薩克斯手感覺到惡心的那條粉紅色的燈籠褲,燈光師敞開了門,她進了屋。燈光師低聲說:“他在我這裏,你要幹什麼?”他在裏麵,在燈光師的書屋之中,她沒有想到燈光師有如此多的書,那層層疊疊的書,而此刻,她的男人,正倚坐在椅子上,似乎並沒有看她的存在,她咳了一聲,以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果然注意到她。男人說:“你來這裏幹什麼?”她回答說:“我因為無恥和庸俗而到這裏。”男人說:“你不要鬧事,我們離婚吧。”方姨走上前去嗅了嗅男人的衣服說:“你衣服上彌漫著一個女人的味道,你背叛了我。”然後,又抓起燈光師的手臂仇恨地叫嚷著:“你是一個年輕的婊子。”燈光師並不畏懼地看著她說:“不錯,我就是一個年輕的婊子,我勾引你的丈夫,你想怎麼樣?”燈光師站在她麵前,仿佛用她年輕的身體向她示威著。她的內心呐喊著,然而,她控製住了這叫喊。回到家,她就寫好了離婚協議,三天後,她和薩克斯手徹底地解除了婚姻。

這段真實的故事在之前方姨並沒有完整敘述過,也許,她不便於講述她把自己變得無恥和庸俗起來的那些片斷。隻有在這樣一個時刻,她變得真實起來,因為她要尋找到目標。已經被她所忽視過的目標,因為老薩克斯手患上了失憶症而冉冉升起了。

方姨說:“我們必須找到燈光師,我離婚以後就離開了這座城市,因為薩克斯手後來沒跟燈光師結婚,從而忽視了她。現在想起來,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是燈光師的存在導致我的無恥和庸俗。從而使我失去婚姻。啊,我的婚姻,所以,你必須作我的替身。去報複這個女人。”李水珠驚愕地張開了嘴,她沒有想到,在這最後的時刻,她所對付的性別角色由此而變換了,男人變成了女人。方姨驅車到戲劇團從前的住宅大院,那些房子依然存在著,隻是守門的老頭已經變換,變成了一個保安,他對方姨說:“這些房屋已經是危房,已經納入了拆遷房,住戶們已經遷走了。”這麼說,燈光師也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