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2 / 2)

李水珠站在幾十米的地方,她的胸間塞滿了一種記憶的驚恐的碎片,她的思想和身體都已經達到了一種最瘋狂的邊緣,然而,她似乎已經沒有退路,她的傀儡在此地,她的思想和命運的碎片就在她胸中猛烈地撞擊著。而就在這一刻,方姨突然揚起手掌朝前麵的臉揚去,那女人的臉猛然地抽搐著,那女人想避開這巴掌就像避開一群碩大的黑色的馬蜂前來蜇痛自己的臉。於是,她朝後退著,而後麵顯然是邊緣。是李水珠曾經在記憶的苦海中一次又一次回望到的邊緣,那邊緣如此迷惘和黑暗,燈光師在李水珠經曆過的畫麵之中朝後退去,很顯然,燈光師不想讓這個女人的巴掌落在臉上,她的臉已經夠慘了,而且她正在修補的皮膚卻顯得越來越膨脹,這是一種傷痕累累的標誌,所以,她再也不能忍受新的傷痕了,她後退著,重複了當年李水珠的遭遇,在後退中頃刻離開了邊緣,那邊緣根本已經無力承受住她身體的後退力,這是一種危險的力量。

燈光理突然墜入深淵,從20層樓的平台下往下墜,在那個上午,幾個在樓下的清潔工人剛揚起掃帚就聽見了或在之前已經看見了飄然而下的一具身體,接下來是砰然一聲,就像高處的一塊石頭擲在地上,不重也不輕,因為很快就沒有聲息了。幾個清潔工人很快打了110,不到10分鍾,警車包圍了那座辦公樓。

而在這10分鍾裏,隻剩方姨和李水珠,方姨並沒有發出絕望而瘋狂的聲音,她嘀咕道:“她落下去了,燈光師落下去了,可我並沒有逼她,我的巴掌也並沒有落在她的臉上,你可以證明,對了,你就在我們身後,你完全可以證明這一切……”方姨突然把一切目光專注地凝固在李水珠的臉上說:“你是唯一的證人,你可以證明我的行為,我並不是凶手,我並沒有殺她,是她自己跳了下去……不是嗎?”她的話剛說完,就聽見了警車的聲音,她拉住李水珠的手臂說:“你不能跑,在這特殊時刻,你一定不能離開我,警車來了,警察也來了……”方姨突然想起了什麼,嘲諷地再次嘀咕道:“我們站在一起了,我想起來了,還有李水苗事件,你經曆過李水苗的墜樓事件,所以你有經驗,你並這害怕這一切,你聽,警察上樓來了,我已經聽見了錯亂的腳步聲。”果然是警察,幾十個警察突然像蜂群一樣包圍著頂樓,方姨抓住李水珠的手臂走到警察身邊低聲說:“我沒有把她推下去,李水珠可以證明我不是凶手。”

燈光師必死無疑。李水珠和方姨在樓下嗅到了血腥味兒,燈光師周圍站著圍觀的人群,最裏的一層站著驗屍的警察,方姨突然開始泣淚:“她死了,她死了嗎?”兩個人坐上了警車,她們都是這樁墜樓案的重大嫌疑人,所以,必須跟著警車而去。因為空間很小,她們彼此肩靠著肩,她們必須肩靠著肩,以此形式來維持她們在短暫的一刹那間承受的不堪忍受的重負。李水珠沉默地望著車窗外雜亂的風景,在這一刻,世界突然變得比任何一天,任何一刻都零亂不堪,所以,她們的目光堅定地穿越著這車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