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確實饞人。小男人坐在她對麵,經曆了幾個夜晚的纏綿之後,小男人已經決定離開那座小洋房,同李水珠去同租另一房屋,他承認他之所以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並不是為了愛情,隻是為了一種需求,因為他剛漂到北京不久,他居無定所,因為他需要居所比需要一個女人更強烈,所以,燈光師在所有北漂人群中發現了他,同時勾引他,同時滿足了他的需要,現在,小男人已經在北漂隊伍中尋找到了另外一個女性,他呼吸著從她液體中彌漫出的味道,他摟著她腰肢,需要說明的是她的腰肢不會因為李水苗的墜樓事件而變粗,它依然纖細著,就像石榴樹枝不會因為一場風雷巨變而改變一樣。小男人突然對她說,讓我們逃離這裏,去合租一套房屋,這個時候,小男人已經擺脫開了那種功利的需要,他把小洋房的鑰匙留下來,並且給燈光師留下了封信。
而她,想帶上他去小吃店,他們坐在小吃店外的餐桌旁邊,李水珠一直目視著小巷那邊的動態,因為每天的這個時候,燈光師總要從小巷中走出來,她的出租房就在小巷的那一邊,她從小巷的那邊走出來以後,將穿過小巷,然後到她認定的美容店去。她之所以在這荒涼偏僻之地租房,是為了回避別人的目光。因為在幾十年前,她就已經漂到了北京,在幾十年裏,她做過好幾次配角演員,所以在演藝界,她還是有一定的位置。她的衰敗是因為缺乏演技,早期,她盡可以憑著青春的外表和一切手段,爭取到配角的演員的位置,然而,這是短暫的,隨著時間的移動以及她演技的頻頻下降,她現所當然被拋棄。當她披著紗巾從小巷中走出來時,李水珠有意識地盯著她,同時也讓小男人注意到那個女人。李水珠說那女人好熟悉啊。她好像在哪裏見她,小男人不吭聲,他好像被什麼所觸動了,他站了起來,他朝著那個女人迎麵走去,於是,一場對峙開始了,李水珠也站了起來,朝著小男人走上前去,揭開了裹著紗巾的女人的麵紗,然後退後了一步,李水珠就在這一刻走前去緊緊地挽住了小男人的手臂。低聲問他:“她到底是你的誰?”
一張臉被揭開了紗巾以後,赤裸著,因為剛按照程序做過美容,她的臉浮腫著,一道褐色的傷疤就像蛇一樣彎曲著,女人突然跑了起來,朝著前麵的小巷不顧一切地奔跑著。男人說:“不用管她,我們用不著去追她。”就在這時,方姨出現了,她拉著李水珠的手說:“我們追吧,她跑了,我們看她能跑到哪裏去?”就在這一刻,前麵的女人朝前跑著,後麵的兩個女人也朝前跑著,她們已經跑出了小巷。小巷之外是一座大廈,前麵的女人跑進了大廈,她沒有乘電梯,而是在寂靜地上了樓梯,後麵的兩個女人也上了樓梯。
她們一口氣上完了20層樓梯,然後到了一片頂樓的平台上,李水珠一站在這平台上就已經感覺到了頭在劇烈地陣痛著,方姨已經逼近了那個女人,那女人當然就是昔日的燈光師,方姨開始了同女人對峙。方姨說:“你已經想不起我來了?”燈光師搖了搖頭。方姨臉上出現了斑剝的幻影,那些像雲朵一樣的幻影紛亂著或者簇擁著,她冷笑著,然後一步步地在原地轉動,盯著燈光師的臉說:“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很年輕,像朵花蕾等待著被開花的時刻的降臨;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是一名燈光師,我敲開你的門,那是一個午夜,我因為找不到丈夫而敲開了你的門,你記得起來了嗎?”女人搖了搖頭。方姨提醒她說:“你大概記不得我了,不過,這沒關係,但你一定不會忘記薩克斯手吧,你一定不會忘記你跟薩克斯手度過的許多夜晚……”女人的傷疤顫抖著著,浮腫的臉像膨脹起來的氣球,女人驚恐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把我逼到這裏,想幹什麼?”方姨毫不罷休,依然步步相逼,她似乎還想用無盡的言語控訴幾十年來的不幸生活,她似乎想撕下這個女人臉上的傷疤貼在她麵前的牆壁上,可現實中並沒有一道牆壁,擁有的隻有那些空曠,這是20層樓的上空,是一個危險的深壑,裏麵蕩漾著李水珠曾經感受到那些碰撞的玻璃碎片,它們不飛揚,也不沉澱。然而,它們已經開施展它們特殊的功能,用尖銳的玻璃來刺傷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