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第一次陷入了迷惘之中,燈光師出現了,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每天往返於美容店一次,因為整容的工作是長期的,何況,她臉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痕跡。當李水珠見到燈光師時,她變得很淒涼:這個中年婦女的臉上裹著一條紗巾,但即使隔著紗巾,你也能感受到她臉上的痕跡,在顫抖。方姨說:“我突然感覺到了無聊,因為這個女人看上去已經夠慘了,我對這個女人已經不再有什麼興趣了,然而,我還是想讓她知道我,一個在幾十年前曾經被她汙辱過的女人,不是麼?我為了她而變無恥,我為了她而失去了那段婚姻生活……我想讓她注意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們要到美容店去,或者跟蹤她,看她住在什麼地方,我要與她麵對麵的對峙……或者……”方姨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困境,對於這個女人,方姨似乎已經失去了計謀。突然,方姨的眼睛亮了一下說道:“我聽說她還有一個男朋友,她出車禍以後,這個男人在四處尋找她,可她卻消失了,她想把臉修複好以後再去見男友,這人男友比她小8歲,就住在她從前的洋房中,哦,她也有洋房,你想象不到在北京擁有一套洋房的夢想有多艱難,很多人連出租房都住不起,因為這裏太擁擠了,許多想實現偉大夢想的人都想占據這裏的一個位置,這幾天,你看到了一切,噢,好像你並沒有看,除了睡覺之外,你似乎什麼都不感興趣,不是嗎?然而,現在,你必須隨同我的視線去看一看這個世界,我聽說燈光師幾十年來在北京用盡了一切力量,終於有了一套洋房,一個比她小8歲的男人擁進了北京,那個男人長得不錯,後來住進了她的洋房,而她呢出了車禍以後就沒有回家,獨自在外租了一套房子,現在我弄明白了,她害怕讓那個男人看到她的臉,不錯,她就是礙於臉麵沒有回家,這時候你想象一下,那個男人,他在幹什麼呢?”
方姨隻用不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弄清楚了燈光師的洋房位置。現在,她似乎弄清楚了下一步她將做什麼,她感覺到她的替身就在旁邊,她感覺到這個世界並沒有結束,她終於抓住了可以燃燒的興奮點。作為替身的李水珠現在出發了。在出發之前,方姨告訴她說:“那個小男人已經在一家廣告公司打工,他的特長就是廣告雜誌設計,你如果想接觸他必須到廣告公司去應聘。李水珠珠現在被方姨打扮得很清純。仿佛大學剛畢業,她站在那家座落在北京東邊的廣告公司門口徘徊著,她必須佯裝一個求職者,而且她必須佯裝自己也是北漂亮隊伍中的一員。終於,她鼓足了勇氣進了廣告公司,一個男人抬起頭來,這大約就是那個小男人了,他三十歲左右,確實長得不錯。他冷漠地問她找誰。另一個男人出來了,她感覺到出來的這個男人大約才管事,而那個小男人不過是設計者而已。接下來是麵談,廣告公司恰好需要人,而她呢,在之前已經想好了自己應聘的現由,她懂得廣告理念,她是從哲學係畢業的,她有足夠的理念來解釋廣告,很快,廣告公司就錄用了她,讓她留下來上班,並協助小男人設計廣告。她很快進入了角色,已經很長時間了,她遠離了她的哲學思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思想離她的現實世界是多麼遙遠啊。而此刻,她坐在小男人身邊,這個男人膚色白皙,屬於脆弱型,所以,他才投進了燈光師的洋房,她的思想很快閃爍開去,小男人開始用明亮的眼神與她的思想火花碰撞著。
晚上她回到了方姨的身邊,方姨最近在不斷地吞咽藥片,她抓住藥瓶開始了傾聽,然後她告誡李水珠說:“盡管燈光師的現狀已經蒼涼了,然而,我還是要讓她的生活更悲涼一些。所以,你必須潛入小男人的心靈世界,你必須征服他。因為在這個時刻,我已經把握住了燈光師的心靈世界,她想盡快地整容,修複她原來的臉麵,回到小男人的生活中去,因為在這個現實中,小男人已經變成了全部的情感世界。在這點上,她像所有女人一樣愚蠢,事實上,幾十年前,當她勾引薩克斯手時就開始了作為一個女人愚蠢致極的情感生活,從那一刻,她的情感世界就已經開始混亂不休,看得出來,直到現在,這混亂依然延續著。”方姨睡覺去了,李水珠也開始睡覺,她要保持好夜晚的睡眠,她要保持好身段、思想、靈感和姿色。因為這是最後的傀儡生活了。用不了多長時間,這種生活就會徹底結束,到時候她會到何處去,她將開始什麼樣的生活。